《我的一个道姑朋友》作者:孤舟行客 文案: 【正经简介】 三五百里开外,洛川一座城。 投缘一遇,寄君一宿,从此生世随后。 “我这辈子,孤注一掷。”她亲吻梦中人的额间。 “只为你一人。” 【画风突变】 温觫礼是个被逐出来的“半吊子”道姑,秉承一身神机妙算的高能仙道驻足大街给人算命度日。 然而有一天,这一切都变了—— 某姓宋话唠:“唉唉唉,道姑道姑,我住你家好不好。” 温觫礼:“好。” 话唠:“觫礼觫礼,你带着我一起去打怪好不好?” 温觫礼:“好。” 话唠:“觫礼觫礼,你嫁给我好不好?” 温觫礼:“不好。” 温觫礼眉目柔和地吻上话唠的头顶,“我娶你。” 本文主cp:腹黑温和笑面虎道姑攻x凑不要脸逗比话唠受 副cp:面瘫黑化鬼畜萝莉攻x假面瘫真抱大腿受 刷单装逼模式,主张感情流,剧情薄,不喜欢的小伙伴可点右上角。 感谢每一个刷本文的小伙伴,作者可随意践踏,人物可随意蹂躏。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柃,温觫礼 ┃ 配角:尹道平,以律,姜黛等等等 ┃ 其它:道姑,话唠,宠妻狂魔or护妻狂魔 第1章 楔子   温觫礼第一眼瞅上宋柃的时候,就知道这人挺烦的。   当然,这是整个道观的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堪堪用了素斋后就卷了衣服去沐浴了,理都没有理会宋柃一眼。   那时候的宋柃正和别人聊着长篇大论,两人就这么擦肩而过。   有缘无分。   温觫礼脑海里“噌”地跳出来这么个血淋淋的大字,把她惊得一颤,不过很快又平息下来,毕竟也不错,只是个来投宿的施主,与她有缘无分的人多得是,也不差这一个。   宋柃拈了两粒米饭,点进舌尖,试图封住喋喋不休的嘴,眼角的余光转向背着逆光走过去的人,生了兴趣:“那人谁啊?”   “那是咱们师父捡上来的。”一个道童端着碗扒饭,“算是小师妹,根骨奇佳,很得师父喜欢,宋小姐对她感兴趣?”   “还好吧,看她那派头,是个闷葫芦咯?”宋柃追问。   “那倒不是。”道童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严肃道,“看起来清凌凌的,拘谨又有分寸,但特别好说话,和气地像是温水一样舒服,不过师父管着她可严了,大多时候都见不着,具体也就说不得了。”   宋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再过问,转念想了想,忙挑了一筷子菜塞到对方碗里:“吃多点蔬菜,不用谢。”   “宋柃,不要把你不喜欢的都丢给我吃啊!”   “切,我是为你好,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这么老了还跟个小屁孩一样高,我都替你捉急。”   “滚!”   宋柃哈哈大笑,麻利地站起来溜走了。   宋柃确实是来寄宿的,但她家底厚实,父亲奉厚禄,担任当朝司空,兼太子太傅这样权重望崇的角色。其母也不是个吃素的主儿,当年宋父可是入赘进去的,由此可见其家族势力的凶残。   因此,自打娶了宋母,宋父不敢纳妾,不敢到青楼酒肆喝花酒,延脉也就她和兄长两个,所以说宋柃从小是含着金汤匙长大倒也不为过。   至于为什么会沦落来投宿——   因为她砸了某个富家公子的书房,被罚来这个扎根在深山老林的道观里头反省,体验人生。   这就特别尴尬了。   不过这尴尬归尴尬,宋柃的人缘却挺好,这事主要归功于她那张口齿伶俐的嘴,巧舌如簧,能说会道,第一天住进道观的时候就让所有人体验到了什么叫做生无可恋。   真是烦死了!   众人如是想。   连鲜少和大家一同用膳的温觫礼也这么觉得,可见此人的“口若悬河”的功力有多么强大,一骑绝尘的力量不是寻常人可以匹拟的。   能和她朝夕相处,那绝对得是个英雄!   后来成为“英雄”的温觫礼:“......”   不过众人的耳根子很快就得到了清净,像宋小姐这样的“千金之躯”住不了道观多久,很快就被家里的人撵回去了,来去的痕迹干干净净,仿佛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以后就不会再见面了吧。   温觫礼想着,望着远去的轿辇的目光意味深长。   她不知道的是,缘分这种东西,说来就来,是躲不开的。   妙不可言。 作者有话要说:  双女主目前年龄:八岁 【继续开荒新文,本文主体讲述爱情流,剧情单薄】 <望各位主上喜欢,来摁个爪~> ------------------------------------- 【来空个行】 第2章 ①   春暖花开,朝气蓬勃的新芽从嫩土里抽出,“噌噌噌”地拔高了好几寸,含苞怒放,一株株争 奇斗艳,更使春意盎然。   温觫礼推着摊车,没头没尾地扎进喧闹的大街,与这生机勃勃的背景板极其违和,贫窘至极。   她本人倒无所谓,摆好摊,坐得端正,抿上一分恰到好处的假笑,人畜无害地注视着大街,等待贵客临门。   温觫礼是个从深山老林被逐出的半吊子道姑,自幼举目无亲,但她根骨奇佳,被救命恩师撵入道观,立为亲传弟子,授仙法教习。   可老天爷不尽人意,偏在她步入豆蔻时被算出“不破红尘不能仙”的七字真言。   恩师直觉敏锐,一脚把她踹出道观,“嘤嘤嘤”地要她成仙后再回来见自己,发扬道观的门楣,以后香火钱就好多赚一点。   好生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喂喂喂,死道姑我叫了你好几遍了,你怎么不说话啊?”正值她发愣之际,一声明朗轻快的女声响起,“哑巴了?”   “这位姑娘,可是来算命的?”温觫礼抬头温和一笑,面前的人沐浴在阳光底下,缃色齐胸襦裙张扬,清丽的白皙小脸摆上不耐烦的神色,裙尾还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响。   “谁说我是来算命的了!”对方一脸不爽地弯下腰,从裙尾揪出一只粉白的小猪,“是给它算。”   温觫礼:“......”   那还不是差不多!   温觫礼立马在心里给眼前的客人点评上了“奇葩”的称谓。   “敢问是想让贫道测算哪方面?”   “你先让我理理,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家伙算命准不准呀?不准的话我可就去官府举报你了,我可找了很多人给这死猪算过,个个都说这猪头有大富大贵的命,结果倒好,我带着这破猪一路被坑蒙拐骗,好在我机智聪明,这故事那得从我......”   温觫礼和气地打断她:“一概都算如何?”   “啊?”少女一脸懵逼,将手头的猪递了过去,“行吧,要多少金子?”   金子,一开头就这么壕气,再加上她这身行头,估摸是个官二代,温觫礼想了想,拿出一方算盘清点了一下:“拢共五十文。”   “五十文?!”少女惊叫出声,翻出腰间的荷包,金灿灿的黄金崭露头角,衬得温觫礼的卦摊更是寒酸。   “我靠你有没有搞错啊,五十文,怎么可能这么便宜啊,我记得找别人算卦都得要一锭银子,你不会真是个骗子吧?”少女一面摸着荷包,一面滔滔不绝,最后愣是摸出了一锭银子,拍在桌上,“剩下的送你,不用客气。”   这货迟早要完。   但钱到手,没有不收的道理,温觫礼二话不说就帮递来的猪算命,没多久,心下也有了结论:“命薄多煞,贫道观它气色,怕是活不下一月了。”   “真的假的?”少女把猪抱回来,“我看它气色红润蛮有精神啊,怎么可能......”   话还没说完,一个响当当的喷嚏就朝着少女的脸发射,糊了她一脸的鼻涕。   少女:“......”   少女:“你妹,死猪你是不是故意的!”   温觫礼不忍直视,默默递了一块方巾过去。   少女放下猪,自然地接过方巾胡乱擦了两把脸:“你治吧,我在边上盯着你看。”   “这位姑娘。”温觫礼尽量委婉地说,“治助需要时日,何不过几日再来取呢?”   “哈?”少女单眼一敛,“靠”了一声拍在摊桌上,“不行不行,你今天就要给我治好它,如果它明天就死了怎么办,你让我找谁交代去,话说回来你不是很厉害的吗?这点小事都没办法分分钟解决吗?”   “照您的说法,”温觫礼说,“是要贫道一日就治好了?”   少女撅着嘴抱臂:“废话,不然呢?”   温觫礼对这句理直气壮的话,颇感压力山大。   她的能力确是一流,但被逐出师门时带下的灵器零星,不过几张黄符、一柄佩剑和一管仙笛而已。   此猪邪灵缠身已久,区区几张普通黄符根本压制不住,若用大器唯恐会有灰飞烟灭之险,必须要她准备一段时间破法。   “喂,你怎么不说话?”   “贫道无法在短短一日解决这件事。”温觫礼感到十足为难,“容姑娘多给些时日。”   “果然是江湖骗子,没这个本事你就别要来装清高了。”少女忽觉愤懑,“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人,大淮的治安才会如此不堪,若是真的高人,怎么可能会连这样的小事都办不好,你这个冒牌货!”   冒牌货!   温觫礼眸色一冷,皮笑肉不笑地回击:“若是姑娘真不给贫道时间,那就没有治病的必要了,还请回吧。”   “不送。”   少女闻言,气得火冒三丈,一脚踹翻温觫礼的卦摊,骂道:“我呸,你们这群国家败类!不会治病就不要夸乎其词坑人钱啊!”   一时间,空气都弥漫着一股硝烟味。   周围的人被吸睛,纷纷上去凑热闹,少女见涌来的人越来越多,抱起猪准备开溜,却被温觫礼喊住:“姑娘砸了贫道的摊子,就想走了?”   人群火辣辣的视线热切地胶在少女身上。   “当然不是!”少女心虚地喊声,“我是那种人吗?”   无理取闹的幼稚鬼。   可不是吗?温觫礼想着,心里对她的印象值疯狂跌股。   温觫礼稍作点评,就听幼稚鬼“土豪气息”发作:“你不要把人说的太难堪,要多少钱,我赔你就是了。”   温觫礼保持冷淡的语气:“若是能用钱解决,想来贫道便不用这么麻烦叫住你了。”   虚伪。   少女不屑:“你这话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吗?”   温觫礼语调平稳,波澜不惊:“不敢,只是贫道的卦摊高于俗物价值,如是姑娘执意要走,不妨官府上见?”   少女被怼得哑口无言。   温觫礼见她语塞,就先不同她计较,拾起地上大大小小的杂物,将一锭银子抛给她:“还你。”   “你——”   你什么你,还不吸取教训吗?温觫礼默默叹气,围观的人群见没什么看头,纷纷散去,就余站在原地的两人。   “那你想怎么样?”宋柃咬牙切齿地仰头瞪她,温觫礼一笑,反捏住她的下颚。   “很简单,你帮我收份捉妖的红帖,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双女主年龄:15岁 宋柃:离家出走的少女【爹妈知道,但不去找】 温觫礼:被逐出师门半年的少女 第3章 ②   一笔勾销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宋柃,也就是那个少女,臭不要脸地蜗居在了温觫礼家后,乐颠颠地去了洛川大街小巷的府邸转了一圈,仗着老爹位置高乱撞一气,没过几天就在一户越氏人家的府邸上摘了张迎风招展的红帖。   “喂,温觫礼!”宋柃雄赳赳气昂昂地到客厅把红帖往桌上一搁,“单子我给你接来了,我的猪什么时候好啊?”   原本还奄奄一息的小破猪正生龙活虎地吃着三桶米饭。   “吃吃吃,”宋柃走过去指着往米糠上拱得一扭一扭的猪骂,“一天到晚就知道吃,瞧你都胖成啥样了?”   坐在椅子上喝茶的温觫礼默默插了一句:“可能随主人吧。”   宋柃:“.......”   温觫礼展开桌上的红帖,颇有种“闺女初长成”的欣慰感,连看宋柃的目光都柔和了不少:“接单子的事情辛苦了,以后有什么事,贫道可以尽一些绵薄之力。”   “绵薄之力就不用了吧。”宋柃笑嘻嘻地凑过来趴在她身上,“要不你收我徒弟吧。”   温觫礼:“......你先起来。”   “以后我住在这,我花钱,你养家,我养你,怎么样?”宋柃黏糊糊地缠着她,一阵惨嚎:“你可怜一下我这没爹娘要的苦孩子吧!”   “哦?”温觫礼觉得挺有意思,“你打算,包养我?”   宋柃一脸严肃地摇头:“不要说得那么龌、龊,那叫劫富济贫,懂不懂啊懂不懂,不懂不要乱说。”   “劫谁的富,济我的贫?”温觫礼眉眼弯弯,凑到她面前,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清澈见底的眼,“嗯?”   “还能劫谁的,”宋柃面红耳赤地站起来,挺直腰板,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我自己的。”   温觫礼闻言一怔,轻声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笑什么笑!”宋柃的脸更红了,“温觫礼你够了啊,调戏小姑娘算什么本事,等等你怎么转移话题这么快啊,你到底收不收我做徒弟啊?”   温觫礼好整以暇:“你拜过几个师父了,宋小姐?”   “拢共就三个。”宋柃掰着手指,突然“唉”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拜过师父的,谁和你说的,好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真是看错你了,哎呀我的天呐——”   “宋小姐。”温觫礼无语地打断她,“是你自己和我说的。”   宋柃想了想,好像确实是和温觫礼念叨过,忙嘿嘿一笑,“那可是漂泊江湖万里,五大三粗的汉子啊,而且他们那些三脚猫功夫我都会了,你修炼的东西清奇,到时候说出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多风光啊——”   三脚猫功夫?你拜的那几位貌似是江湖排行榜前十的绝顶高手吧。   “谢谢。”温觫礼微笑着打断她,“我不收徒弟。”   宋柃不依不饶:“那道侣呢?”   温觫礼“噗”地一下喷了出来。   “宋小姐,我们俩都是女的。”温觫礼提醒了一句,宋柃气得跺了跺脚,“谁知道怎么跟着你啊,这不是没办法嘛,还有,道侣怎么了,嫌弃我啊?我还不乐意呢!”   温觫礼笑了笑:“要留下来,你倒是直接说啊,这么拐弯抹角的做什么?”   其实两人的关系早就在几天的相处下缓和了许多,如今无仇无怨,又意外发现对方并不难相处,也算是半个朋友了。   既然是朋友,跟着就跟着吧。   “真的啊?”宋柃眼睛一亮,“那有没有考虑一下把你的那些歪门邪道教给我一下?”   温觫礼:“......想得美。”   该扯的垃圾话扯完,两人洗脸刮面后就动身去了越府,来接待她们的是位仪表端庄的中年男子,几人客客气气地寒暄了一番,纷纷入座。   “我这千盼万盼,可终于把仙姑盼来了——”刚坐下没多久,越老爷就开始长吁短叹,“不过仙姑瞧着面生,不知贵派何方啊?”   温觫礼礼貌地笑回:“草芥而已,无门无派,越老爷抬举了。”   话音一落,越老爷的脸色就变了,凑过去和宋柃咬耳朵:“你这举荐过来的人没问题吧,我怎么觉得......”   宋柃脾气冲得很,见不得别人质疑她,直接就捶桌大声嚷嚷:“好啊你,老越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我好不容易从泺水拜访到你家多困难吗?虽说我俩认识也没多久,但这对一个蛮有信誉的人来说那是极大的羞辱你知道吗?”   越老爷在心里唏嘘了一声,表面还是连声赔礼:“不敢不敢。”   果然,官职压制这种东西还是挺强大的,只不过见了人家的闺女就客气成这样,要是没名没分得来,那可得被赶出去了。   温觫礼暗暗押了口茶,微笑着说:“越老爷,开门见山的说吧,令媛到底发生了何事?”   “唉——”越老爷叹了声气,这才娓娓道来。   三个月前,越老爷捧在心尖尖的独女越霖不知为何,性情大变,举止怪异不说,还老是拿腔作势,深更露夜非要跑到庭院内拈花唱戏。   越老爷见到闺女这样,忙请了人来除,然而女儿的病情不但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更厉害了,空气中还时常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臭气。   “臭气?”温觫礼眉头一蹙,就听越老爷解释,“是,白天倒不见得,入夜就颇为浓重,将府内的人都熏得晕了过去。”   “有点恶心。”宋柃撇撇嘴,含下一块糕点,“不过我倒想知道,你那女儿大半夜唱戏,唱的是什么?黄梅戏吗?”   “非也。”越老爷委婉地说道,“似乎是坊间流传出来的。”   “没错。”一声清清朗朗的声音衔接上越老爷的话,朝声源望去,就见一厮徛立在门前,腔正字圆地道:“是坊间流传的十八摸。”   三人“噗”地一声齐齐喷茶。   宋柃一脸悲痛欲绝:“真是民风低劣啊,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妖,不过门前这位,看来你很懂啊?”   “以前听说过罢了。”来人上前一步,“温师姐。”   温觫礼放下茶盏,定睛一看。   眼前人看来一副清流派头,却戴着个不伦不类的黄冠,身穿青布制成的宽袖道衣,可关键这人身板短小,袍子不合身得紧,滑溜溜地往下掉,蹦跶着十方鞋理衣服的样子,十分滑稽。   来人迈入大厅,中规中矩地鞠了个礼:“在下尹道平。”    第4章 ③   尹道平,当世名闻遐迩的年轻道长,手段出神入化,颇赋“清风道骨” 一流的济世之才,关键是此人对谁都是一视同仁,什么活都肯接,还不计报酬,算是大众赞誉的好人一等。   温觫礼同他交集寥寥,恰算点头之交的情分,不曾想对方居然还认得自己,着实令她惊讶。   不过既然对方都以礼相待了,自己当然也要客气一下,她站起来鞠了个礼:“尹师弟,许久不见。”   “唉?”宋柃奇怪,凑过去和温觫礼咬耳朵,“你们俩个是师姐弟?为什么我觉得面前这位看上去比你老啊,还叫你师姐。等等,人不可貌相,莫非你是个老妖婆!”   温觫礼冷淡地回了她一句:“宋小姐,我们是按辈分来排的。”   “尹道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越老爷一见人都齐了,忙站起身领路,“诸位请随我来。”   几人穿廊越堂,很快就光顾到了越小姐的闺房,刚到门前,就听见一段绵长的戏腔,越老爷脸一白,唉声叹气地说了声“又来了”就退了出去。   宋柃听着曲调,眼皮一抽:“还真真是十八摸,这得是什么品位啊。”   温觫礼也是眼皮一抽:“贫道觉得先别管什么品位,还是先进去看看情况好。”   尹道平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宋柃边上站直:“温师姐说的在理。”   “靠!”宋柃吓得魂飞魄散,缩到温觫礼后面瑟瑟发抖,“吓死我了,喂小伙子你注意点场合好吧,不带这么吓人的!”   尹道平说了声“抱歉”,捷足先登探进里屋,温觫礼和宋柃互看一眼,跟在他身后进去了。   里屋紊乱不堪,一名清秀女子衣衫不整,伏在案台上嗔痴作笑,宋柃皱着眉道:“披头散发的,被女鬼附身了吗?”   “非也。”尹道平出声否认,左右勘察了一番,“甚是奇怪,为何四周没有气息残痕。”   “确实是奇怪,不过也不难猜测。”温觫礼泰然自若地走到女子身前,“是妖不错了,而且道行不浅,越小姐被荼毒已深,三魂七魄却未丢,看着像是得了疯症。”   “哦?”尹道平皱眉,“既然不取三魂七魄,那又有何所求?”   “不知。”温觫礼眉眼一弯,“不过既然是入夜勃发臭气,也不必麻烦了,就坐等瓮中捉鳖吧。”   黑更半夜,暗香朦胧的亭苑忽传歌声,高低起伏,却被蓦然被一股臭气盖过,越霖一身霓裳,随着气味的方向舞动,动作丝毫不受臭气的影响,很快就转到了后院。   一道朦胧的身影穿叶拂林,衣料和着枝叶发出“窸窣”的摩擦声,将越霖抱在怀里。   “今天我必须带你走。”低沉的男声响起,一双好看的漆黑双眸掩藏在斑驳的树枝下,流光溢彩。   “可是,想走,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一声清清冷冷的声弦猛然响起,雪白的衣袂翻飞,温觫礼从暗处走出,眼神冷冷地看着他。   一身白衫,形容俊逸,是个修成型的男妖,资历还不浅。   “你——”男子脸色大变,倏然一笑,“倒是有点本事,没之前几个那么窝囊废,但我一贯不喜欢麻烦。”   温觫礼面无表情地对上他的目光:“贫道也不喜欢麻烦。”   男人轻笑一声:“口气倒是不小,不过那臭老头带进来的,永远都只是不入流的小角色罢了。”   话音刚落,“嗖嗖”几注飞箭弹过,将男子制伏在墙面,宋柃从温觫礼身后走出,面色青灰:“你说谁不入流?有胆再说一遍!”   男子将怀中的人搂紧,冷笑着扬起头:“都不入流。”   宋柃勃然大怒,抽出从越府侍卫那顺来的长剑:“你——”   “等等。”温觫礼制止住她,“稍安勿躁,越小姐还在他手上。”   “手段倒是不错。”男人凝视着墙面,“不过这样的东西,未免太小儿科了。”   温觫礼眸色一沉:“阁下能这么想,很好。”   话音刚落,男子的小腹就被捣了一拳,一口腥甜从口中溢出,怀里的人挣脱抽身,后退几步站到温觫礼边上。   男子一看,脸色剧变。   那分明就是张男人的脸!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宋柃一个没忍住,笑得花枝乱颤,“女装大佬,傻了吧,唉不是我说,尹道平你这身行头还挺好看的,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这方面的天赋啊。”   温觫礼也是忍俊不禁:“是挺适合你的。”   尹道平十分憋屈,他也不想的好吗?这都是为了职业献身啊!   “呵,一群跳梁小丑。”男子忽然出声,钉在墙上的羽箭受力堪堪折断,尹道平事先反应过来,正要动手,却被温觫礼一手拦住,“别动。”   “......温师姐?”   温觫礼波澜不惊:“他想跑,也得跑得掉才行。”   果不其然,男子这才刚挣脱开束缚,就被层层叠叠的网罩在了原地,团团黑气迸发,云雾缭绕,一只丑不堪言的臭鼬缩在网里发出喑哑的叫声。   “原形毕露。”宋柃胆子大,不怕死地上前踢了踢网,嫌弃道,“难怪之前那味道那么臭,原来是只臭鼬啊。”   “宋柃,别动它了。”温觫礼上去把她拽开,眼神犀利地打量瑟瑟发抖的臭鼬,“你对越小姐出手有什么目的,老实交代吧,不然的话,下场贫道可是不敢保障的呢。”   臭鼬扭扭捏捏地爬起来,略为羞涩地叫了一声:“我喜欢她呀。”   晴天霹雳,九天神雷!   这剧本不对啊!   “你你你你你别搞错,我们这是在一本正经得问你,不要随便开玩笑好吗?”宋柃激动地舌头打结,臭鼬憨笑地摇头,“我没有开玩笑,否则我为何要处心积虑的带走她?”   “即便如此,劫人也是不对的吧?”尹道平走上来添了一句,“她喜欢你吗?”   臭鼬身形一僵,双眼闪避,撇着嘴不说话。   三人:“.......”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单相思啊。”宋柃无情地补刀,“有点惨。”   臭鼬气得满面羞红,但却只能聋拉着脑袋怯怯说:“她以后会喜欢上我的。”   “先别谈以后了。”温觫礼适时出来插话,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越小姐现在估计对你是恨之入骨呢。”   “我对她一片真心,她岂会对我恨之入骨!”臭鼬一脸“这不可能”的表情,恶声恶气地道,“倒是你们,心怀不轨,贪慕虚荣,不就是想捉我回去领钱吗?”   “胡说八道!”尹道平是个极具自尊的道士,如此侮辱,怎能忍气吞声,“你这只恶妖,给越小姐乱施妖法也就算了,还累及整个越府,如今竟然还理直气壮地侮辱贫道和师姐,罪孽深重,不可饶恕!”   “我呸!一群碍事的傻子,还来指责我,我追求爱情有错吗?”   宋柃闻言大怒:“你说谁傻子,哇靠你会不会说话,还所有人一起骂啊?告诉你你现在可是在我们手上,说话注意点,否则上刀山下火海这两种死法你都没得选!”   “好了好了。”温觫礼和声和气地来当夹在中间充当和事老,“都别吵了。”   “哼。”宋柃退后一步,“反正明天就要把他充公了,多留着也无妨,警告你别乱动什么小心思啊,死了不算我的。”   “算谁的?”   “废话,难不成还是我的啊,我一个平民哪会这些,当然是那俩个的。”宋柃指了指温觫礼和尹道平,趾高气昂地俯视它,“还有什么遗言,说吧,姑奶奶让你说。”   臭鼬喃喃自语:“确实,我好奇许久了,你们是如何逃开我的瘴气的?”   “以毒攻毒呗。”宋柃洋洋得意,“小样,你还嫩的很。”   宋柃所说的以毒攻毒,就是找到比臭鼬味道更浓郁的食物服用,虽然过程很艰难也很痛苦,但起码结果是好的,至少捉到了这只好死不死的臭鼬妖不是?   臭鼬小声呢喃:“原来如此。”   “阁下可千万别乱动。”温觫礼笑眯眯地弯下腰,“这上面淬了可是让妖生不如死的药物,若是想逃跑,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哦。”   “哼,人类果然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臭鼬不屑,继而冷笑着说,“我也告诉你,如果我死了,越霖可也活不成了。”   三人均震了一下,由嘴快话多的宋柃抢先提出疑问:“为什么?”   臭鼬阴沉沉地笑了一声:“因为啊,她体内可是有我的内丹呢。”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期(明天修2章) 第5章 ④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双更哔了狗- - 此篇为臭鼬的回忆录,有点糟粕,各位大大请原谅小的狗屁不通的文笔,跪谢。 还有暂且值得一提的是,臭鼬和越霖两个人其中有一个的性别是假的【所以无法生产出BG系列】 漫漫修文路,岂可修啊......   又是一记五雷轰顶!   众人呆若木鸡。   妖怪是靠内丹修炼的,失去了内丹,一般情况下都会一命呜呼,而厉害点的妖会被打回原形,眼前这只妖修为不浅是真,可却还能到维持人形的地步,让人深感疑惑。   “顺便再添一句,她如今这样疯癫,也是我的内丹捣出的后果。”臭鼬神疑鬼差地添了一句,“还有,这样的状态已经维续了八年了。”   宋柃一悚,颇为震惊:“八年!你撒谎的吧?”   “骗你们有何意义?”臭鼬的眼神意味深长,“若没有我的内丹,她怕是早就死了,身上阳气虚殆,阴气盘旋不散,本来应活不过及笄。”   体虚,命薄,多煞。   三点均沾。   尹道平沉吟一会,道:“那这样,你强行将内丹投入凡人之躯,也只会引发爆体而亡的危险,现在出了这样的状况,有一半也算是你的责任吧。”   “也是这几个月才出了问题。”臭鼬沉声,“我没想过害她,此事先前我也考虑过了,所以只渡了半颗内丹给她续命,并加以维持,不曾想她体脉愈发较弱,生了副作用,我此时要带她走,是想让她和我一同去疗伤。”   宋柃好奇:“你也需要疗伤?”   “需要。”臭鼬说着,抬起眸看她,“几年前,我将内丹渡过去的时候,和她的命就是连在一起的了。”   臭鼬说的不错,他给予了越霖一半的内丹,是要付出代价的,不仅功体有损,而且连维持人形也异常艰难,还要替着对方饱受折磨,这对妖来说可是致命的缺陷,要是被大妖或者除妖师之类的家伙发现,那就只能落个灰飞烟灭的惨痛下场。   温觫礼其实挺不理解这一点的。   为什么呢?   因为爱吗?   那么,什么是爱呢——   “说说吧。”温觫礼忽而温声开口,“你为什么喜欢越霖?”   臭鼬一怔:“......啊?”   “如果你肯说的话,贫道可以考虑成全你们,这样的交易,阁下可满意呢?”温觫礼眉眼弯似新月,鸦色的瞳孔璀璨如明珠,臭鼬惊慌失措地低嗥了一声,惊喜地仰头看她,“真的?”   “真的。”   臭鼬长吁短叹了一气:“那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   确实很久了,久到他都快记不得了。   臭鼬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冠号,伯矢。   伯矢是它母亲死前在父亲的族人那争取的称呼,拥有冠号的臭鼬就好比一夜暴富的乞丐,它立马就受到了拥护,被踩高捧低的家伙吹上了高位。   久而久之,就身不由己地覆上了一层冷冰冰的面具,虚情假意的交流已经成为了寻常事,但最终的目的无一不是为了那所谓族长的位置。   伯矢不知道母亲这样做的目的,是想让它过得好,还是想让它得权,死后蹭个儿子的好名头流芳百世。   什么时候,连妖也会重视这些玄虚的位头了呢。   在这样无穷无尽的折磨下,伯矢决定逃跑了。   逃跑很成功,它放弃幻化成人形,选择做一只蜷缩在商贾人家里毫无存在感的臭鼬。   每天的闲情也就是看看风景,吹吹清风,再偷偷跑到厨房里偷点残羹剩菜,小日子过得也是不亦乐乎。   只要不回去呆在那个令人不自在的地方就好了。   伯矢想着想着,就在树上睡着了。   仲夏的午夜,星罗棋布,萤火飞散,一双白皙的赤足踩上粗壮的树干,手里兜着的网子呼啦一下就飞出去,套在了正在沉睡的伯矢身上。   “一只毛茸茸的动物。”来人身姿轻盈,两三转就跳到了它的身边,乌木色泽的瞳仁倒映着伯矢的样子,她伸出纤细的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它的脑袋。   “你叫什么名字呢,从哪里来?”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抱住它往下爬,最后落地的时候也是静悄悄的。   但是伯矢醒了。   面对这个比自己高大的家伙,它选择了不动声色,明哲保身,捉到一丝空隙的时候就立即逃跑。   可上天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小姑娘似乎喜欢它喜欢得紧,蹑手蹑脚地将它搂回了房间,笑吟吟地捏着它的爪子:“毛绒绒的,像是一团球一样,难道这就是他们说的猫吗?”   放屁,爷哪像猫了!   伯矢不满地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你是不是醒了,吵醒你了吗?可我下来已经够小心得了。”小姑娘察觉到它轻微的动作,吓得脸色苍白,“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带着你下来,待会,待会我就送你回去好吗?”   伯矢冷哼,不需要,它自己能回去,才不需要这么一个狗屁的人类送它呢。   还敢拿它和猫相提并论!   庸俗!   “他们都说猫有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还有长长的尾巴。”小姑娘不动它了,倒是自言自语起来了,“我还从来没见过呢,阿爹把我锁在宅子里,还说我会死,可我身体一点都不弱啊,轻轻松松就能爬树,哪里会死呢?”   是会死的,会死的很惨。   伯矢不说话了。   这个人身上的怨煞太沉,已经深入骨髓,很难救治了吧。   至于为什么还能爬树,那估计是靠她自己的意志力。   伯矢想着,猛地摇摇头。   它担心一个人类做什么啊!   反正这样的事情对于人类来说很寻常嘛,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比起这个,它还是想想怎么逃跑好了!   “不过,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呢?”小姑娘一把捞住向往着冲破牢笼的伯矢,“家住何处?是怎么到这里的呢?”   我现在只是一只普通的臭鼬,不要想着我会说话好吗?不然放气给你闻!   伯矢翻了翻白眼,“刺溜”一下冲了出去。   “喂!”小姑娘跟着它冲出去,朝着它逃跑的方向大喊了一声,“我叫越霖,你要记得我,好吗?”   不好。   伯矢想,它为什么要记住莫名其妙把它带到屋子里的人啊。   可它不知道的是,它不仅会记住这个冒昧的小姑娘,还会爱上她。   而且会后悔,没有多停留在她身边,哪怕只是一刻钟。   那时候的越霖,只不过是想找个同伴而已,她太孤独了,一个人守在空荡荡的宅院,像是困在樊笼里的公主一样,沧桑地凋零下外表的华丽。   命运总会让两者不期而遇。   自从经历那次风波后,伯矢并没有离开那里。   还是一样风轻云淡地过着自己舒心的小日子,可见到越霖的次数似乎却多了起来。   有时候她在树下编着油绿绿的草蚂蚱,有的时候抓着纸鸢绕着大树狂转,疯疯癫癫的。   真是烦死了!   伯矢肠子都悔青了,它那时候要是直接给她喷一发浓郁的臭气,就能眼不见心不烦了吧。   可它没有。   它选择聋拉着脑袋,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假寐。   可现实永远都是残酷的。   厚厚的纸鸢覆在它的身上,成为了闪闪发光的装饰品。   你妹!   伯矢气急,挺起身子怒喝了一声,底下的小姑娘似乎被吓着了,急的掉眼泪。   哭,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   受罪的是它好不好!   越霖哆哆嗦嗦地走上前扯了扯卡在树上的线头,把纸鸢扯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肯搭理我呢?”越霖低下头,“明明我们都一样啊。”   放屁,它可是九五之尊一样金贵的妖,不屑和你们这些无知稚子作比较。   越霖的下一句话却让它一愣。   “我们都一样孤独,不是吗?”   确实是没错的,很孤独。   孤独到心碎,没有人扶持,没有人帮助,只有无尽的压力和谄媚下的冷嘲热讽。   永远都只能囚禁在自己的世界。   这是一个人,一只妖,唯一相似的共同之处。   越霖很小的时候,就被囚禁空荡荡的宅子里了。   伯矢刚成年的时候,就被囚禁在了权贵争端里了。   他们很相似,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遇见的根本缘由。   越霖察觉到了伯矢的孤独,作为同类,当然要找到它,依依相惜。   才会一反常态,无理取闹地去干涉伯矢的休眠。   伯矢沉默了一会,听着她继续说:“母亲为了生我难产而死,出生的时候我就被视为孤煞一类,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教习的嬷嬷也只敢登临几次,生怕被我传播了晦气,之前说的猫,我确实没有见过,也是偷偷听着对墙的侍女说的。”   伯矢想了想,确实也是,好像连烹菜的人来的时候每次都不敢滞留,脚底抹油似得逃掉了。   “父亲不嫌弃我。”越霖说,“父亲从来都不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但他还是听着姨娘的话把我锁在这里了,说是等到我及笄之后就可以出来了。”   伯矢眯了眯眼,眼前的小姑娘现在估摸着也就八九岁这么大,离及笄还早一点吧。   只不过它可不是来听别人打苦情牌的。   “小猫?”小姑娘抬头看它,“你会不会嫌弃我啊?”   会啊,特别嫌弃的那种。   而且我不是猫,别乱叫好吗!   伯矢不爽地看着她,越霖意识到了什么,别过头叹了声气:“果然,连你也嫌弃我了吧。”   你才发现啊。   “我只是想找个同伴,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伯矢心头一颤。   同伴吗?   它身子一动,“噗”地一声就滑到在了越霖的肩头上,小姑娘惊喜地看着它:“小猫?!”   都说了我不是猫!   伯矢忍辱负重,不情不愿地“喵”了一声。   “好可爱!”   然并卵,一点都不可爱,很傻缺的啊!   “你是来安慰我的吗?”越霖笑嘻嘻地抱着它转了一圈,“吧唧”一下亲在它毛茸茸的脸上,“谢谢。”   谢什么谢啊!才没有要来安慰你,不要自作多情了!   伯矢别别扭扭地埋下头,藏住羞红的脸蛋。    第6章 ⑤   自那天之后,伯矢和越霖的关系已经趋近正常化了。   越霖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娃,蜗居在深闺旧院,以她未曾见过猫这点就能看出其阅历面的狭隘,伯矢本打算将越霖套路出去玩玩,顺便还可以汲取一下人类的生活常识,却被一名不速之客的到访搅乱了。   这个人就是越霖的小姨——   房姝。   房姝岁数也不大,恰恰是女子最娇艳的年华,一颦一蹙都尽显风情万种,这样的可人儿没有谁不喜欢。   所以,年轻气盛的越老爷在痛失爱妻之后,荒谬绝伦地纳下了她,将她充作续弦,接了正妻的交椅。   越霖靠在院里那棵最茂密的杨树下,目光紊乱地盯着一步步往自己靠近的房姝,伯矢软窝在她的怀中,感觉到她的慌乱和不安。   她很怕这个女人。   莫名其妙抢了母亲位置的女人,是可耻的。   房姝站在她面前,朝她弯下腰,尽量慈眉善目地揉了揉她的头:“霖霖,和我来一下好吗?”   “不好。”越霖和伯矢异口同声,只不过区别是一个是脱口而出的,另一个则是按捺在心里发牢骚。   伯矢觉得房姝这人媚气太重,与它以前见过的那些花枝招展的劳什子狐狸精有得一拼,勾引雄性一套一套的。   还有,他才不是因为心疼越霖才讨厌这个女人的!   房姝一怔,随即尴尬地笑了一声,伸过手想要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却被越霖一掌拍开。   “别动我。”她抬起头,眸色深邃地像是一潭死水,将房姝逼得连连后退。   “你到现在为止,都还不肯原谅我吗?”房姝受伤地别过脸,自嘲一笑,“抢了这个位置,也不是我愿的,你不肯原谅我也没关系,但是.....你不能不原谅你母亲。”   “我母亲和你没关系。”越霖色厉内荏,“她不会和一个抢了自己男人的婊.子有关系。”   房姝脸呈菜色瞪着她:“越霖!”   越霖把伯矢从怀中掏出,放在一旁,撑起来与她对视,憎恶非常地道:“我相信母亲九泉之下也不想见到你,你现在还有胆提她,抢了越泽就这么让你有成就感,非要到他女儿面前炫耀?”   伯矢没见过越霖这样,冷硬孤傲,矛头稳准狠地攻向敌人,尖锐地像是横空出世的猎鹰。   他只见过她水一样清透的模样,却没看过她掩饰在背后的倔强和不服输。   房姝先是愣住了,然后发出刺耳的狂笑,身子东倒西斜,癫狂至极:“哈哈哈哈——”   “一模一样,你和房娅简直是一个模样,连说话的语气都毫无差池。越霖,你高不高兴,高不高兴!”   真是个疯子。   伯矢皱皱眉,想过去蹭了蹭越霖垂下的手,以表他对她的安慰关心,却听见了低低的啜泣声。   哭了......   伯矢的心像是被细细密密的针轻轻扎了一下,隐隐作痛。   可能,就只是对同类的垂怜之情吧。   “闭嘴!”越霖眼内盈满血丝,“房姝,你有什么资格喊她的名字,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笑声戛然而止,房姝沉静地站直了身子,嘴唇一张一合,无声地暗示了什么,越霖脸色大变,噎了一声:“你——”   “明白了吗?”房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明白了就按我说的,懂么?”   越霖攥紧拳头,说了一声“知道了”就带着伯矢回到屋子里。   不欢而散。   伯矢不知道房姝对越霖说了什么,也没有去细思,越霖还是和往常一样,轻轻松松地过着那样的日子。   可是眼里却总是空洞的。   但房姝却可来去自如地进到这里,每次来的时候都是偷偷摸摸,和越霖小谈一番后,就做贼心虚一般地离开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也不知道房姝通过了什么途径,让越霖在豆蔻之前刑满释放,可以放出去“祸害人间”了。   但越霖舍不得它,非要扎在院子里住着,论十头牛都拉不动。   伯矢对此特别感动,还稀里哗啦地窝在她的床上大哭了一场。   然后弄湿了一床被衾。   越霖看着它的杰作“噗呲”一笑,语气戏谑地调侃它:“你就这么舍不得我呀?”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可是一只正经臭鼬,才不会舍不得人呢......   才不心虚,没有就是......好吧稍微有一点,那是看在你之前照顾我的份上才会给你加点分的,哼!   不过,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   伯矢美滋滋地想,却不想离针对两人的噩耗已经不远了。   春风化雨,滋润着两道的细草,泥土的清香味扩散,越霖早起开窗子,雨过天晴,湛蓝的天空像是被海水洗过一样,没有一丝云气。   伯矢也起来了,但它有点沾床就睡的坏习惯,越霖很有先见之明,笑嘻嘻地拎起那团球,让伯矢在地上滚了两个圈,看它迷迷糊糊地爬起来。   “小红,你看天气真好,对不对?”   滚,谁是小红!而且你把我扔下来又是怎么一回事?   小红是越霖“苦思冥想”想出的好名字,一开始它是绝对性拒绝的,但后来渐渐地,也就随着她去了。   但还是很羞耻啊!   纵容悲愤欲绝,也是无可奈何。   谁叫自己喜欢她呢?   门扉一开,清新的气味扑鼻而来,伯矢一下子就清醒了,兴致勃勃地往外面冲。   可它跑的时机不太对。   一支羽箭撕裂空气,寒气回荡,近在咫尺——   “噗”地一声,血液飞溅,越霖挡在它身前,殷红不断从右臂汩汩流出,汇聚成一滩淋淋血滩。   “以后,小心点......”越霖咬牙切齿地把箭拔出,丢到一旁,猎猎狂风卷起她的发丝,浸落在 伯矢的眼底。   一片苍茫。   越霖这半年内为伯矢做的事情,一箩筐地被倾倒在它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从误打误撞似的戏剧性开端,一尾插足到它的生活中,怕它睡觉的时候从树上掉下来,一整夜都栖息在树下喂蚊子;怕它吃饭的时候噎着,把食物剁成细细碎碎的羹一点点喂给他;怕它冬日里冻着,给它盖上了一大堆的被衾,自己则冻得瑟瑟发抖,明明它其实不需要,却还是搪塞不过......   明明它是误打误撞进入她世界的人,她却义无反顾地对它好。   伯矢闭上眼。   它的心鼓动起来,砰砰直跳,疼得喘不过气,像是被人用手一点一点捏碎,再扔进绿矾油里腐蚀。   很疼很疼。   它很想问她一句为什么?   可它只是一只臭鼬,臭鼬是不会说话的,一旦开口,就会被抹杀在暗处,任其横尸野外。   可是心口痛到撕心裂肺,它恨不得把伤害她的人抽筋拔骨,挫骨扬灰。   它没这个本事。   因为它是一只臭鼬。   “别怕,我不疼的。”越霖弯下腰,艰难地抱起它亲了亲额头,“乖,听话,我有点累了,回去吧。”   伯矢泪如雨下。   最后射箭的那个人找到了,是新来越府上玩耍的一位世家小公子,在院里玩耍的时候没把握好分寸,才发生了那起意外。   这件事受波及最大的是越泽,气得七窍生烟,唯今就这么个宝贝女儿,居然这么被人给弄伤了,差点就没让他给把那小公子家给掀了。   但掀人家家这种事是不可能的,那位小公子家里头赫赫有名得紧,人家爹坐的那是大理寺卿的职位,比他那微薄的官位可超了一截,再加上其又是越霖的未婚夫,闹不好亲家关系,最后吃不了兜着走的可是他啊!   好歹那家里也是有诚意,送了一堆补品,再加上房姝托了嫁进小公子家里头某个表妹的帮衬,这事也就算是揭过去了。   权势面前要低头,最后活得像条狗。   这句话实实在在地贯穿了越泽的一生。   伯矢听到这个消息极其不忿,抽出越霖睡着的时候跑到那位小公子家,张牙舞抓地把他暴打了一顿,差点没把人家弄死。   但它依然很愤怒,愤怒地想把他的心掏出来献给越霖,让她毫不留情地一脚踩碎。   越霖就像它的王——   也是它最爱的人。   这件事在之后闹得沸沸扬扬,大小街坊都碎嘴子地说是那嚣张跋扈的贵公子得了老天的报应云云,越府的人却没闲情关心这样的破事,因为越霖犯了病。   似乎是那支箭引发的,越霖每天都卧病在床,咳着黑血奄奄一息,连撑起来都十分困难。   每一个来的大夫都说没救了,她要死了。   哭的最伤心的人是房姝,眼泪稀里哗啦地流了一地,咕咕叨叨地说了什么,就退了出去。   越泽也消瘦了一大圈,头发白了大片,守着越霖,留下两行浊泪。   熙熙攘攘的人群都聚在这里,每个人的表情都摆着悲怆,而伯矢却消失了。   它终于被抓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赶出来了【然而还是超时了,悲剧】 终于不卡文了,明天继续写。 第7章 ⑥   狰狞的阴影罩住伯矢的躯壳,沉闷的气氛胁迫它折断腰骨,不怀好意的眸子窥来,像是要将它戳穿。   “君上,带回来了。”黑暗里,一双褐红凤目微微眯起,玄色的绦带垂下,轻轻摩挲着柔软的衣料,嘴角噙上几分戏谑,“嗯,哥哥没了我,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去你妹的!你TM哪来的混账东西?!   老子要回去伺候家里的姑奶奶,没空理你这杂货玩意!   伯矢内心腹诽无数,表面却是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但是它现在毕竟是以原形现身,这样看起来显得就十分......滑稽。   果然,高座上的家伙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屁笑!   伯矢在心里白了他一眼,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经道:“伯宜,你捉我回来,是要杀我的,对吗?”   伯宜似笑非笑地凝视它:“我有说过?”   伯矢被呛了一下,继而皮笑肉不笑地仰视他:“那你什么意思,将自己的哥哥五花大绑到这,落在外人眼里岂不笑话?”   “哥哥,我先说好,”伯宜无奈地笑了笑,“第一,我没将您五花大绑过来;第二,这里没有人,只有妖怪。”   大意了——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伯矢维持冷漠脸:“哦,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伯宜露出一个软到冒泡的笑容:“自然没有,不过我这么想,父亲可就不会这么想了,您这样私自出逃,父亲吩咐过我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知道什么意思了吗?”   伯矢神色忽变。   伯宜似乎很满意他的表情,话头上继续添油加醋:“看来您已经知道我什么意思了,我记得继承人私自逃跑的处罚好像挺严重的吧——”   何止是挺严重!伯矢眼神凛冽,私自从族内逃跑的刑罚可是要被掐掉半身修为的,再加上现在王位已然易主,伯宜与它又素来不和,怎么可能让它有好果子吃!   “什么处罚,开门见山。”伯矢眉宇森然,眼神骇如厉鬼,“别浪费我的时间。”   它还要回去——   它还想要活着回去见他最爱的人。   “不愧是哥哥,够爽快。”伯宜笑意浓浓,撤出王位,慢慢走到他边沿:“我想要你活着滚出族内,一辈子都不要回来,可以吗?”   “好啊。”伯矢轻声笑了,“给自己报仇了,开不开心。”   “嗯,开心。”伯宜也笑,“伯矢,你永远胜我一筹,也不怪我嫉妒你,但说仇倒不至于,毕竟你也不容易。”   “那也没差。”   伯宜笑意渐深:“嗯,没差。”   两人不再说话,伯矢合上眼,一股剧痛轰然流向四肢百骸,将它击入深渊,腥血喷涌而出,百汇成海。   这一下可真够痛的,伯矢苦笑,半死不活地在地上爬,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它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在族人的冷眼旁观下,艰难地爬出这个寒冷的大殿。   一片狼藉。   它还想回到属于它的地方去,它还要见到她。   要活下去。   在昏迷之前,它是这么想的。   豆大的汗珠沿着额角流下,越霖气息微弱,想来已经步入濒死之际。   “咳咳咳咳——”守着她的越老爷气色不佳,看到闺女这般痛苦,甚是心痛,连忙上前询问,“霖霖......”   他还没说完,越霖就微不可闻地说了一句:“小猫......”   “猫,什么猫?”越老爷一脸不解,一行清泪就从她的脸上滑落。   “我想你了......”   伯矢缓慢地睁开眼,面对着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有些愕然。   它挺过来了,也被家族革除,滚了出去。   现在它自由了,它可以去找自己的小姑娘了!   伯矢兴奋地从地上撑起来,却毫无意外地被疼地再倒下去。   撕心裂肺的疼。   其实伯宜已经仁义尽仁,特意对他这个“哥哥”手下留情了,现在它才好活下来,否则以他的修为,可是抵挡不住承接了几代族长深厚妖力的伯宜。   伯矢摇摇晃晃地撑着大树,一瘸一拐地走了。   不管了,还是先回家的好。   它最后是回去了,可是越霖还是撑不过去,死了。   她连它的最后一眼都没见到。   仅存的不过越老爷千辛万苦求来,从西域进贡来的波斯猫。   所有的仆役都说小姐最后死前一只呢喃着“小猫”二字,可她连真正的猫都还没见着,就断气了。   伯矢看着他们痛哭流涕的样子,眼内含满绝望。   死了。   最后还是死了。   人命如草芥,这是常理,也让它感受到现实的残酷。   它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它自暴自弃地倒了下去,沉痛地闭上双目,回忆里却全部都是越霖的脸。   岁月绑定了两人的关系,它真正活着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而现在她死了,它的心也没办法再次跳跃,它也死了,失去了归宿。   伯矢捏着心口,幻化成人型,大步走进越府。   “我是来给越小姐治病的。”伯矢朝着拦住他的侍卫笑得很温柔,坐在越霖身旁的房姝红着眼眶看他,“......霖霖她已经......”   “我有办法让她活过来的。”   没人肯相信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家伙,最后伯矢就只能将它们全部击昏,而自己趴在越霖的床前,抚摸着她冰冷的脸:“霖霖。”   “我来了......你看看我。”伯矢两眼浑浊,“我来迟了。”   “你都没见过化出人形的样子,”伯矢虔诚地捧起她的手,“现在我不是小猫了,你高兴,你要是不高兴,我就不变了。”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骗你的,是你这个笨蛋,非要把我认成一只臭猫。”伯矢说,“臭鼬哪里不如猫好了,你这么喜欢猫,那我以后变着花样给你看好不好。”   “你说你要陪我出去看花灯,现在还作数吗?”   “霖霖,你看看我。”   “霖霖......”伯矢流下泪,“我舍不得你。”   光芒万丈,半颗珠子穿出,融入越霖的身体,圈圈涟漪乍现,光华收束,伯矢疲惫地倒在一边,一张臭鼬的脸若隐若现,原本倒在地上的人瞬间清醒起来,惊骇地看着眼前的家伙。   “怪物!”   “快把他赶出去,谁把这东西放进来的!”   “他肯定是要来吸咱们的精气,这恶心的妖怪,快让他滚!”   “滚!”   谩骂诅咒铺天盖地,伯矢站起来,吻别越霖。   “我爱你。”   就消失了。   越霖眉头一皱,似乎有什么预感一样。   她又哭了。   最后的最后,故事的结局还是很悲怆,越霖醒了过来,整个越府高兴了好几天,没人再记得它这只臭鼬,它只能缩在阴影里,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的爱人。   虽然小姑娘成日都冷着张脸,但好歹她还活着。   时间会抹去它的痕迹,可它忘不了她。   本以为时光流逝,一下都会淡去,可是越霖犯病了,伯矢的心思蠢蠢欲动,它回来接她走。   “但最后结果不太好,被我们抓住了。”宋柃特别自豪地拴在她手上的红绳,“你们那点破事也真够长的,我的耳朵都快起茧了,所以越霖到底喜不喜欢你啊?”   “不知道。”臭鼬垂下头,“我......”   “也不算是做了什么坏事。”尹道平摸了摸下巴,看向温觫礼,“温师姐这.....”   “既然如此,那你算是欠了我们一个人情。”温觫礼语笑嫣然,“合作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录终于完成√ 发展主线剧情,臭鼬性别已确定√【男】 下一章揭露越霖的秘密+温宋尹3人助攻掉宝 第8章 ⑦   合作讲究的原则基础是双赢,伯矢心知肚明,之前那讲的故事根本就不能算是交易的筹码,温觫礼也没明指出想要的东西,这着实让他有些惴惴不安了。   不过没等他不安个够,就要被几人上交给越老爷了。   “骗子!”伯矢欲哭无泪地被关在精致的樊笼里,咬牙切齿地怒视着提着笼子的温觫礼,深感人心可恶,一腔怒火无处可使,只能暗生闷气。   “骗子?”温觫礼笑容可掬,“在哪呢?”   厚颜无耻!欺妖太甚!   伯矢磨磨牙:“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温觫礼莞尔:“那只剩下阁下了。”   这人.....伯矢在心里竖了个中指,决定不再同她搭话,不然它恐怕下一秒就得噎死了。   “而且,从细里说起,贫道之前说的承诺只是考虑,而并没有完全答应,所以也不算出尔反尔,”温觫礼眼神犀利,“是吧?”   难道?伯矢恨得牙痒痒,这人可能只想让它放下戒心,更好被处置,但转念一想又不对,除非她已经做好了让越霖安生的准备,否则不可能这么轻描淡写地将它献给越泽。   再说,不管是让它去死还是剖除越霖体内的妖丹,都不可取,这两种做法均属极端,结局都是一样的。   越霖会死。   站在对方的角度来看,如果出了这桩事,依越泽的个性,是不会放过他们的,不过如果是宋柃的话,那便不好说。   伯矢喟叹一声。   闹不清楚,还是见机行事吧。   几人一踏进门,越泽就十分热络上来迎接,咋咋呼呼地说了一大堆恭维的屁话,顺势吩咐了婢娥准备好宴席款待,就先让他们落座讨论如何惩治这只臭鼬妖了。   “越老爷想如何处置?”温觫礼将笼子搁在桌上,笑吟吟地说,“贫道听闻,越小姐从前身子欠佳,被济世悬壶的神医救治,可否属实?”   某位济世悬壶的神医:“......”   可以,够能扯。   越泽犹犹豫豫道:“这个......”   “什么济世悬壶的......”尹道平一脸懵逼地开口,却猛地被宋柃捂住嘴,“温觫礼,那什么济世悬壶的神医好像挺厉害的吧,‘噌’地一下老越家闺女好像就好了对吧,哎呀我也是挺想见见他,到时候要我搞了什么破毛病出来,那就不用东奔西跑了。”   温觫礼一笑,连忙嗔怪:“不许胡说。”   “我是说真的。”宋柃笑嘻嘻地松开尹道平的嘴,坐回原位,“你说是吧,老越。”   意有所指,明明白白。   越泽的脸一下就青了。   尹道平倒是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倒是有种劫后重生的欣喜:“宋小姐,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神医是从哪......”   话还未说尽,宋柃就摆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在他耳边轻声道:“我警告你啊,尹道平,你要是再废一句话,我就打爆你的狗头!”   尹道平连忙闭嘴不说话了。   越泽的身子颤抖不止:“依照仙姑的意思,是要去找那位神医是吧?”   温觫礼眯了眯乌黑的眸子,拐弯抹角地忽悠:“嗯,贫道是想早点解决这桩事态,还越小姐和越老爷一个交代,早些找到那位会比较好。”   “你......是知道了对吧?”越泽霍然站起,双眸像是会喷出火来,“看来还是我管教不严,太纵容下人了。”   “越老爷误会了。”温觫礼说,“此事,当局者迷,盘观者清,一味笃定可不成效,这件事情是当事人自己说的。”   越泽瞬间熄了火,无力地往后倒去:“霖霖的事情,是那只妖怪和你们说的?”   “是。”温觫礼喟叹,“越老爷既然知晓,又为何不肯说?”   越泽沉声:“人妖殊途,谁知道那妖是不是不怀好意,想害死她,现在这幅样子,还不是......”   “老越,我说句公道话。”宋柃一皱眉,“如果没有那只妖怪,你所谓心心念念的霖霖,就不能活这么大了。”   越泽全身一颤,声音沙哑:“人妖不能同路,若是让别人知道了,这让越某的面子如何搁置!”   “尊严和女儿的性命哪个重要!”尹道平也看不过去了,猛地站起,“贫道自觉,世间哪有至善真纯之人,妖又都岂是邪恶之辈。抛去这点不说,越小姐也是您唯一的女儿,你就真能狠心送她走吗?”   越泽全身血液像是被抽干,终于妥协下来:“我答应了。”   “让那只妖见越霖。”   温觫礼颔首:“越老爷也是个明白人,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带着那只妖去了。”   “等等——”越泽蹙眉,“妖在何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宋柃站起来提起摆在桌上的笼子左右摇晃了一下,“喏。”   越泽蓦然感到悚然,这只臭鼬原本不是想荼毒自己的女儿吗?怎么现在又变成了救命的家伙,奇怪至极!   “越老爷放心。”温觫礼笑,“这只妖被我们擒住了,不会乱使什么小手段,若是它敢,贫道也有法子。”   “麻烦了。”越泽对眼前的人心生敬畏,原本还小看这位仙姑,现在看来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人家不同他计较罢了。   三人穿堂越廊,宋柃骤然提出疑问:“如果说这只臭鼬之前是用内丹救助,那现在又得用什么治啊?”   “你、”温觫礼顿了一下,“听说过双修吗?”   二人一妖齐齐喷出。   “双修?”臭鼬面红耳赤,“这么羞耻的事情,就是你之前帮我的法子吗?”   温觫礼点头:“嗯,不然呢?”   臭鼬慌道:“不行,我怎么可以随便要了她的清白,如果这样的话,那......”   温觫礼叹气:“性命与清白,孰轻孰重,也是因为需要阴阳调和才用这一主意,若说越小姐是男丁就不用这么麻烦了,越老爷想来也会同意的。”   “可我不同意。”   一美艳女子突然现身,正冷冷地杵在越霖房前看着他们。   “敢问阁下名讳?”温觫礼鞠了个礼,就听女子冷笑一声,“房姝。”   温觫礼眸子一眯:“这样么?久仰,在下温觫礼。”   “刚刚你们说的,我不同意。”房姝冷冰冰地看着几人,“随便将别人的清白托付给只妖怪,就是你们解决的途径么?”   温觫礼回答:“并非如此,只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房姝一怔,忽然一笑:“是么?那如果说越霖不是女子,你们又打算用什么方法救治呢?”   小小一个越府,却连连出了好几个破事。   三人有些接受不能。   更别说伯矢了。   自己心心念念的女神居然是个男的,实在让他捶胸顿足,痛苦不堪。   温觫礼眼皮一抽:“那就方便了,给越小......少爷时常渡些灵气加以维持就好了。”   尹道平忍不住,战战兢兢地揪了揪宋柃的袖子:“宋小姐,我能开口说话吗?这实在是......”   宋柃毫不犹豫地送了个爆栗给他:“闭上你的狗嘴。”   尹道平委屈地“哦”了声,闭嘴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伯矢心神俱震,显然还无法接受这么一个事实,“她到底牟图什么?”   “越老爷知道吗?”温觫礼补充上一句,“夫人?”   “不知道。”房姝轻声道,“越府除了越霖和我,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再清楚的也就只有尸体了。”   房姝说的尸体是越霖故去的母亲。   宋柃皱眉:“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是不想让越霖继承家业,自己贪图走么?”   “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房姝冷声说,“我凭什么告诉你们?”   “说的是,不过若是让越老爷知道了,又怎么样?”温觫礼道,“还是说,房夫人设计让越老爷纳的妾多年未孕的事情,让他知道了会怎么样?”   房姝骇然:“你——”   “贫道早就做好准备了。”温觫礼呵呵一笑,“这件事情,还是夫人的心腹亲口告诉我的,不算贫道自己窥窃的吧。”   她话音刚落,一具头顶贴着符的尸体缓缓踩着地走到身边。   宋柃猛地咳了一下。   “夫人也算良心未泯,没有斩草除根。”温觫礼看着颤抖的房姝,“说吧。”   房姝颓然倒地,扬起头森然道:“是我做的,不过我这做的一切,都是越霖的生母,也就是我的姐姐,房娅生前亲□□代给我的。”   “连你嫁给越老爷,也是她一手安排的?”   “不错。”房姝冷笑,“房娅想让越霖继承家业,但不能以男儿身现身,毕竟在宅院中,人心惶恐,一有意外,越霖就会小命不保,她死前倒是厉害,顺便托了我一把,将我送入越家,做越泽的续弦。”   “真是煞费苦心。”宋柃摸摸下巴,“不过和你没什么关系,帮她有什么好处吗?”   “没有好处。”房姝颓然,“我心甘情愿,房娅不过看在我对她有......那种恶心的感情罢了。”   恶心的感情?   温觫礼心有结论:“你喜欢房娅?”   “是。”房姝拽紧衣袖,“一直一直都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越霖=男的 房姝x房娅=姐妹【乱伦】cp 下一章本线完结,温宋尹进入真感情线。 第9章 ⑧   房姝的态度很平静,将整件事情勾勒了一遍下来,感情波动不大,轻描淡写地就好像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整件事情大概就是,房姝和房娅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彼此感情深厚,但父亲官场风道,由于政治原因需要与越家的人联姻,所以必须将她们俩其中之一嫁给越家嫡长子。   可那越家嫡长子的风评却不大好,虽相貌堂堂但花天酒地,妄自菲薄,操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恶劣品质,不论哪个嫁过去都不太讨巧。   房姝虽年稚,但被嬷嬷教习的本事却远不如幼时的姐姐房娅,所以房父早有让房娅嫁去充着‘童养媳’位子的打算。房姝认理,可房娅却不肯,非要保妹妹,自己挺身做责,就这么嫁了去。   稀里糊涂的,房娅就储上了‘新嫁娘’的身份,房姝替她哭了好几天,却反被她一下又一下的笑声安慰了。   “我有什么办法呢?”房娅青涩的眉眼蓄满了温柔和宠溺,“我只是舍不得阿姝你呀。”   于是乎,房姝哭得更伤心了。   那股异样的感情此起彼伏,在房娅和越泽成亲的那日狠狠贯穿了房姝整颗心脏。   房姝坐在梳妆台旁,安静地凝视着那身凤冠霞帔的美人,心跳陡然加剧。   要是姐姐,是我的就好了。   房姝指尖一颤,就听到房娅的声音传来,悦耳地如同精巧银铃,叮然作响,让她几欲失控。   人身在最高处,却总也不住地往下跌。   她强吻了姐姐,将她的喜服残忍地剥开,窥探着根本不属于自己的珍宝,然后舔舐侵占。   她想蹂.躏她的身体,包括她的灵魂。   房娅错愕万分,却意外地逆来顺受,任由她的折磨,这么不堪的场面,被撞进门的媒婆冲散了。   “你们——”媒婆惊诧地想要尖叫,却被反应迅速的房娅一把拖来,极其残忍地解决了。   房姝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这么干脆,只知道她被蒙着眼睛,耳畔传来痛苦的呜咽声和姐姐柔声细语的安慰。   她说,阿姝别怕,姐姐会保护你的。   尸体不知道是怎么被解决的,后来房娅若无其事上了花轿的样子,让她觉得昨天的事情根本就是一场空,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可她错了,她无比眷恋房娅的身体,贪恋她身上的温存,她恳求着父母让她住进越府,哪怕是只见到一面也好,最后她真的进去了。   但她每晚听着她破碎的呻.吟,总会不自觉地颤抖。   为什么呢?   痛苦是洪水猛兽,将她淹没在深幽的潭底,然后撕扯着她的五脏六腑,直到死亡。   房姝颤栗着,痛苦不能,所以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想去试探一下那个男人。   越泽,风流成性却总能投机取巧地让能感觉此人谦谦公子的做派,她都没施用什么花招,这男人就开始五迷三道,整天胡言乱语地想要索取她。   恶心至极。   房姝厌弃这个混蛋,她想告诉姐姐,可最后听到的消息,却将她的心思磨成一地齑粉。   房娅怀孕了。   房姝心神不宁地听着房娅说着这件事,顿觉心痛难容。   可没有任何办法,她只能是她的妹妹。   房娅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这个孩子的故事,眉目间染上了柔软,像是魔咒一样把她禁锢,深深融入骨髓里。   她知道,她这辈子毁在她的温柔乡,但她永远不能和她在一起。   因为是姐妹。   她还是呆在越府,可再也没有理会过那个自以为是的越泽,只是默默地陪伴在房娅身边,看她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   真是个活跃的小生命,房姝苦笑,却听房娅对她说了一句:“阿姝,你喜欢这个孩子吗?”   房姝笑容满面,指甲嵌入掌心,一字一顿地说。   “嗯,喜欢。”   不喜欢,可是是你的,所以我喜欢。   时光总是异常漫长的,房姝想,她要是从来不是她的妹妹可多好,但能陪伴在她身边一辈子,替她照料着小娃娃,其实也不错。   现实从来不友善,不美好。   越霖出生的那天,下着瓢盆大雨,‘噼里啪哒’的雨声和稳婆的声音混为一体,可最终等来的却是房娅死掉的消息。   房姝面如死灰。   啊——   她真要恨死这个孩子了。   婴儿的啼哭无比刺耳,房娅咽气之前,却将消息带给了她。   “帮我照顾好孩子,还有,告诉越家的人,他是个女孩。”   稳婆被她轻而易举地收买下来,然后用尽一切姐姐吩咐的办法欲掩弥彰,像越家宣告下了越霖是个姑娘的假身份。   房娅留了遗书,是专门给她和越霖的,里面细致地交代了她临终后的想法,像是逼迫一样硬要她去替她完成。   呵,房娅不过看她喜欢她罢了。   越霖很恨她,恨她抢了自己的父亲,可越霖不会知道,她只是为了完成一个人的夙愿,还有自己的念想。   是对房娅的欲念。   她让越泽所有的女人都怀不上孩子,让他独独只有越霖一个孩子,让所有他纳进来的姨母全部都生不如死的活着,就是为了保护越霖。   可她根本就不喜欢越霖,一直到她死了,都还恨着她。   越霖死的那一刻,她觉得所有的泡影都破碎了,她自由了,她获得了新生。   可她依然很痛苦。   她喜欢的人永远不会喜欢她,她爱的不过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   遥遥无期。   “多少年了。”房姝眉目一凉,“我都忘了她去了多少年了,她什么都没留给我,却很好的为了她的女儿铺垫了一条后路,她当我是什么?”   温觫礼沉默了一会,说:“可能,她爱过你吧。”   房姝沉重地摇摇头,似乎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开了道,放他们进去:“待会马上出来。”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臭鼬的能力也是有保障的,两人互相促进融合,将秽气引流出来,越霖身子一软,瘫在床上不动了。   呼吸声此起彼伏,几人对望一眼,要退出去的时候,就听臭鼬留了一声:“我想守着他。”   宋柃:“可他......”   “我想清楚了。”伯矢低下头,“不管他是男是女,我就只是喜欢他这个人而已,根本不在乎那些所谓的区别之分,只要我心里有这个人就够了。”   尹道平:“可是越小......公子的心里还......”   宋柃一把拍向他的脑瓜:“闭上你的嘴,走,出去。”   温觫礼揪着宋柃的发尾:“出去就是,别丢下我不管了,宋柃。”   “知道了。”宋柃咋咋呼呼,抓起她的手,对她一笑,“出去吧,温觫礼。”   温觫礼眉眼弯弯:“好,依你。”   然后就这么出去了。   莫名其妙吃了一口狗粮的尹道平:汪汪汪?   “伯矢。”   冷不丁的温润声音传来,伯矢耳朵一竖,吓得一个激灵翻倒,却被柔软的触感包拢,作案者还戏谑地笑了声:“好久不见了。”   “你——”伯矢气的七窍生烟,差点把他从床上掀下来暴打一顿解气,却碍于场面不好发作,只能皱着眉道,“你谁啊?我认识你吗?”   “不认识,为何要投拥送抱呢,嗯?”越霖眉目闪闪,“你是嫌我不好,还是有事欺瞒你?”   “呸,滚滚滚,娘们兮兮的,还穿女装,不要脸!”   越霖轻笑:“这也没办法,是母亲的规定嘛,否则一开始你见到我的时候,我兴许就是个小少爷,风里来雨里去的,这样风光,会遭人嫉妒的。”   “哼,你们人类心思真多。”伯矢不屑,“放开我。”   “不行。”越霖在他耳边呼气,“除非,你嫁给我。”   伯矢:“......”   伯矢面红耳赤:“滚!”   “不过你又不是妖,怎么将嗓子揉成女子一样?”伯矢好奇,却听越霖一笑,“你忘了,我会唱戏吗?”   “之前那唱的......是什么?”   越霖眨眨眼:“想知道?”   “嗯。”   “亲我一下,就告诉你。”   伯矢:“滚!臭不要脸的变态!”   越霖哈哈大笑,揉了揉他的脑袋:“好了,不逗你了,我告诉你吧。”   伯矢两眼冒光:“嗯?”   越霖一本正经道:“含混着断袖版本的十八摸。”   伯矢:“......”   温觫礼一道人走了出来,却听“噗通”一声落水声,侍女的尖叫声不断,纷纷大喊着‘夫人自杀了’这样的信息。   三人见事不宜迟,动作飞快,可还是晚了一步。   房姝死了。   第二天,所有人的神色肃穆,越老爷含泪汪汪,却终将一坛苦水闷如心底。   所有的事情都反复刺激折磨着他乏溃的头脑,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缓过气的一瞬,就开始咒骂着两姐妹的疯狂。   于是,他赢来了越霖的一拳。   “你没资格说她们。”   越泽颓然地跌倒在地,痛哭起来。   他现在已经不介意那只妖的存在了,因为比这更痛苦的是,他曾经所拥有的一切,却抛弃他而去了。   房娅是喜欢房姝的。   房姝没有看过房娅写给越霖的遗书,那里彻头彻尾地贯彻了她对房姝的情意拳拳,和痛苦不堪的纠结心理,还有接下来要越霖如何安顿好房娅,都记载的一清二楚。   “我去了,是带着你的最后一面去的,阿姝,我爱你。”   这是房娅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想来一开始,房娅知道自己会死,希望他们能护住对方,互惠互利,在越家存活下来,可是阴差阳错。   她没能护好任何的朱砂痣或是白月光。   温觫礼几人叹气,闹了这么一场戏剧,如今却草草收场,可悲可叹,越霖替着越泽奉上了报酬,再三感谢他们的帮助后,想要设宴酬谢,最后却被婉拒了。   温觫礼温婉道:“不必了,我们该走了。”   越霖道:“这可不成,几位帮我们如此多,怎能.......”   宋柃吃着一袋热腾腾的板栗:“哎呀真是的,以后咱们有空碰面呀,现在我们还得接活你说是吧是吧,兄弟我们不会忘记你的放心吧,虽然我觉得还是你女装更好看。”   越霖扶额:“往事休提。”   “是,宋柃说的不错。”温觫礼笑,“后会有期。”   伯矢化成人形,却要比越霖矮上一截,站在他边上一本正经道:“等等,我有些东西要送你们。”   宋柃抢先发言:“嗯?”   伯矢奉上一卷草纸:“给。”   温觫礼着手接过,里面赫然烫着几个大字——   仙道!   宋柃何其目光刁钻,立马就瞟到了‘仙道’两个大字,不过也幸亏她智商在线,没有大声嚷嚷出来怒刷存在感,倒是尹道平有些激动:“仙......”   “嘘。”伯矢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点,别被别人听见,这份东西可是有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如今修仙者少成仙,到处寻求秘籍,此物可就是珍稀物种一样宝贵,千万别弄丢了。”   尹道平连忙“噢”了一声,宋柃挑了挑眉问:“既然这样,为什么会给我们?”   “交易。”伯矢抿唇,“同时也是赠礼,这样东西珍贵非常,但只用于人,而越霖他体内有我的内丹,也算半妖,自然也用不上了。”   温觫礼展开莎草纸快速浏览了一遍,方才提出疑问:“这里面,记载着仙人居所,按照这个线路......”   “就可以得仙。”伯矢道,“我母亲同那仙人有些交情,只要你们提到‘弥言’这个名字,那仙人自会相助。”   弥言......尹道平眉头一蹙,传闻中仙家的珍惜坐骑之一,嵯峨氏圣女宠之爱之,后将她嫁与臭鼬一族,其兽身为千面灵狐,没想到......   伯矢见他神色,心有了然,也不再多说废话:“最后——”   “祝你们好运。” 作者有话要说:  本线到此结束!!!兴高采烈,普天同庆![并没有] 七夕到了,又是一年虐狗的好节日【我的内心无比荒凉】 在我报复社会之前,先祝各位小伙伴一声七夕快乐。 PS:晚上放送一篇七夕番外【短】,我就先行告退了 【加了点内容,三更半夜继续更新】 【九月一号开始日更←这次是真的!!!因为这几天在拟大纲,so没更,各位老爷求轻打】 第10章 七夕番外   【穿越】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   在这样的好天气,某位姓宋名话唠的人家,却停电了。   “我靠!”宋柃愤怒地摔键盘,欲哭无泪地死瞪着已经黑屏的电脑,恨不得把皮卡丘召唤出来,拯救她可怜的还没打完的火柴人游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要停电啊!你干脆劈死我得了!”   应了这句话的霉头,宋柃就被劈了,并且生生的领教到了无时无刻都在穿越的真理。   这一穿,还是婴儿穿,简直是非人的虐待啊!丧心病狂!   不过她的运气也算挺好的了,至少没落下个村姑的身份,索性就穿越成了某丞相的闺女,快快乐乐地过了十六年,而且这具身体的名字也叫作宋柃。   宋柃忍不住大开脑洞,这估计是自个的上辈子,完全就是个白富美啊!   事实上,她猜对了。   然而,丞相小女的位置也不是坐得端就可以的。   就像她一成年,就被逼着相亲。   “小柃。”温和的声音撞进耳朵,“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宋柃对上和自己说话的人的眼睛,“觫礼,我想逃走了。”   眼前的这个温觫礼是宋柃穿越以来最好的朋友,两人算得上是发小,温觫礼的父亲同自家父亲也是好友,两人相处的挺融洽。   不过,温觫礼打小就高出她一大截,不管是才华还是举止。   至于容貌嘛,旗鼓相当吧。   “逃走,为什么?”温觫礼柳眉倒竖,她倒是没想到宋柃居然会突然说出这句话来,依她长久以来对自家青梅竹马的了解,多半是惹上什么事情了。   “他们,又逼我相亲了。”宋柃不满地撅起嘴,手指绕了绕垂下来的黑发。不屑地哼了一声,“觫礼,你说嫁给那些没用的花地主有什么用啊,一个个窝囊废,饭桶似得,连本姑娘的腿都抱不上,还好意思来提亲,哼——”   温觫礼听着这人尖酸刻薄的垃圾话,忽地一笑:“所以,你就躲到我家来了?”   “觫礼,觫礼——”宋柃黏黏腻腻地缠上去,可怜兮兮道:“你就让我躲着嘛~”   确实是,每次宋柃要被拉去相亲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躲进她的家里。   不得不说,感觉特别好。   温觫礼微微一笑,她是个擅长应酬各种角色的人,根本不会为别人的求亲而困扰,而她的发小就大有不同了,除了满口的垃圾话,就是一副桀骜不驯的嚣张模样,对为人处世恐怕不能像她一样从善如流。   不过,这样才是宋柃。   “想逃到哪?”温觫礼回归正题,就见宋柃激动地跳起来,“我们去闯荡江湖去吧,像那些大侠一样,救济百姓什么的,帅死了!”   温觫礼:“......”   温觫礼初感无奈,这家伙怎么这么神经大条呢。   “怎么,你不想?”宋柃牛逼哄哄地仰头,“我是要做驰骋江湖的女人。”   温觫礼笑得温柔又无奈:“算了吧。”   你做我的女人就好。   话是那么说,但温觫礼还是奉陪着宋柃一起闯荡去了,她处事素来周密,很快把后勤工作做好了,找了个双方父母都认可的理由陪着宋柃去玩闹。   不得不说,宋柃在习武这方面确实很有可塑性,很快就在江湖上打拼出了名号,温觫礼就远远不如了,她体质虚弱,只能做个类似于玄学亦或医师的行业,两人流入江湖各路,同生共死,经历着无限风风雨雨,但温觫礼却从未感到疲乏。   没办法啊。   温觫礼将目光停留在眼前人潇洒自如的背影上。   这是她最爱的人呢。   【青梅竹马↑后续】   暑期熏陶,焦金流石,夏日初来的热浪席卷,行街上的人多半都被热得没精打采的,就连聒噪的蝉都奄奄一息地伏在树枝上,有气无力地叫唤着。   “啊啊啊,这什么破天的,是要晒死我吗?不知道姑奶奶千金之躯,受不了这样残酷而又严峻这折磨吗?!”叫唤的是个坐在某个茶摊子上的杏衫姑娘,绑着利落的长尾,脸生的白净,五官清秀得很,活脱脱的美人胚子,不过她的举止却同她清丽的长相十分不符,手里愣是端着个老大的竹扇,在那一个劲猛扇,徒惹阵阵猎风。   坐在她边上的江珧却对这一切很是受用。   “哼,真是气死我了!”宋柃不满地把扇子拍在椅上,嘴里依然在碎碎念,但显然已经换了个话题,“江珧,你说我爹和觫礼她爹那俩档子事,真是破事有名啊。”   “得了吧。”江珧喝了口刚上来的凉茶,“宋柃,要是我是你爹,你这么八卦我,绝对要把你削了,片甲不留的那种。”   “嘁,你敢?”宋柃不依不饶,“你说他俩不会要背叛我娘和觫礼她娘双双把家还去吧?要说他俩年轻时候还挺般配的,一起上战场杀敌,只可惜后来觫礼爹弃戎从笔,去当了个大理寺卿,唉呀,这可真是......喂,江珧你倒是说句话啊!都是我在说话,你啥意思啊!”   “真是压力山大。”江珧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陪着她碎碎念,“宋老将军和温大理寺都有活儿忙,哪里有空忙着玩断袖那玩意,你省省吧,要是让老温听到,要你好死。”   宋柃不以为然:“她听到会怎样?不还是拿我没办法。”   “哦,什么拿你没办法?”温和的声音突地从身后传来,吓得宋柃一悚,忙转过去看,赫然就撞上了一双清澈的眼。   “哇啊啊啊!”宋柃被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幸好温觫礼眼疾手快地把她捞住,否则今儿可真是要丢大人了。   “没事吧?”温觫礼笑笑,把她放好,江珧留了个心眼,问道,“觫礼,空了个位置给你,坐吗?”   还未等温觫礼说什么,宋柃就抢在她前头开口:“温觫礼和我坐,江珧你个这货滚蛋。”   “宋柃——”   宋柃心无旁骛地捂住耳朵:“听不见。”叫你乌鸦嘴。   “行了,别逗她了。”温觫礼温婉地笑了笑,自然的坐下了,而后承接了刚刚的话题,“刚刚,在聊断袖的话题?”   “没没没没——”宋柃激动地给江珧使了个眼色,“是吧江珧。”   江珧很默契地猛点头。   温觫礼微笑着剥了颗花生喂宋柃道;“小柃说没有,那就没有吧。”   江珧立马被闪瞎了。   她登时觉得这里已经没有属于她的一席之地了。   实在太恐怖了!   然而两个当事人都是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闹得江珧也不好说什么,她俩的关系铁也是没办法。   宋柃和温觫礼吧,从小就是玩到大的,双方父母也是世交的融洽关系,给俩小孩供应了很大的优渥条件,而且两人也是同龄人里比较合的上来的,在京城里混了个“倾城双绝”的名号,响当当到随随便便就能将游手好闲的江珧碾压下了架台。   不过这两人也没啥自觉性,觉得“片叶不沾身”才是真理,名声都是噱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江珧又押了口茶,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觉得这俩个总在秀恩爱是怎么一回事。   温觫礼宠溺地盯着宋柃的脸,用方巾帮她拭去嘴角上的花生屑,温声嘱咐道:“小柃,少吃点,小心喉咙又要发炎了。”   又来了——   江珧默默扭过头,简直欲哭无泪。   但愿是她的错觉吧。   注意到她的异样,温觫礼难得抽出眼线看向她:“怎么了吗?”   “没什么,觫礼,你和宋柃慢慢玩儿,我有点事——”江珧二话不说,就溜走了。   “喂!”宋柃急的拍桌,“怎么跑了啊,刚刚的事还没说完啊!”   温觫礼对这幅景象甚是不在意,反而问道:“有什么,不能和我说吗?小柃。”   “不想说。”宋柃赌气地抱臂坐下,气哼哼地哼了两声,手上很自觉地拈了两块桂花糕塞进嘴里,温觫礼笑笑,也就不说话了。   两人沐浴在炽热的阳光下,陶冶着最美的风韵,说着动人的情话。   青涩年间,最好的时光。   温觫礼从梦里醒了过来,就见宋柃一脸着急地看着她:“宋柃,刚刚你被麻晕了,一直躺在地上不动,吓得我还以为——”   “嘘——”温觫礼温柔地笑了一下,眼里柔和地似乎能溢出水来,突然就吻住了那人的唇。   软绵绵的,毫无力度,和她这个人却是老大的不一样。   趁着宋柃愣怔之际,温觫礼轻轻在她耳垂上呼了一口气,“宋柃。”   “......啊?”宋柃明显还没反应过来。   “我爱你。”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宋柃表情松动,甜甜地一笑。   “嗯,我也是。”   【真心大冒险】   又输了。   宋柃愤懑地怒视着自己这双不争气的手,心中泣血。   “不错嘛,赖赖。”秋绍兴瘫在真皮沙皮上,叼着根烟,不迭的调侃着坐在边上的苏赖赖,“今天霉运拱手让人了啊——”   苏赖赖和宋柃异口同声道:“滚。”   “不过说实在的。”苏赖赖打量着一脸郁闷的宋柃,“宋柃你今儿个手气有点欠啊,平时都会赢好几把的。”   秋绍兴嘴欠道:“可能被你吸了吧,再好的运气碰上倒霉鬼也是没辙,是不?”   “秋绍兴你能说点好话吗?再提倒霉鬼这个梗我就......”   “什么?”秋绍兴接着说,“让你老公和我杠,你有吗你?”   “卧槽秋绍兴你......”   “行了。”宋柃有点忧郁,“今天真是背到家了,来真心话。”   “不是我说你——”和他们磕牌的咸洋不爽道:“你怎么老选真心话呢?”   “阿洋难得敏锐,最近没少补脑子吧?”   “滚!”   宋柃插了一句:“甭吵了,大冒险就大冒险,大丈夫能屈能伸,去就去,来什么?”   “不是最近隔壁开了家奶茶店吗?”秋绍兴难得正经了一会,“你进去,那有个店员,你要求和他牵手,逛到超市,店员性别不固定,可男可女,这就得看你运气了,哥看好你。”   在众人火热的目光下,宋柃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   秋绍兴说的不错,隔壁确实有家新开的奶茶店,从里到外都是小清新的格局,优雅而不失真,招牌上稳稳当当地写着“与你共夏”四个大字。   共夏个屁,宋柃想,要不是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她才不来这个鬼地方。   不过,等她进门,就后悔说这句话了。   彼时站在吧台上的是个温文尔雅的文艺女青年,一丝不苟的扮相,白净的皮肤,精致的五官,和嘴上浅浅的笑容,无一不是吸引着身为颜控的宋柃。   完美!   宋柃在心里默默赞许了一句,嘴上却道:“你是这里的店员。”   对方温和地回答:“是的,请问需要什么?”   宋柃心里正寻思着理由,结果嘴上却不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我需要你。”   此话一出,两人都愣了一下。   宋柃恨不得钻到地缝去。   索性现在这家店里就她们俩个人,没什么事,不然这笑话可就闹大了。   温觫礼很苦恼。   自家经营的奶茶店下聘请的员工集体休假,需要她来看班不说,还遇上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客人。   这位客人长相清秀,咬着两颗小虎牙,眼神飘忽,甚至还有点可爱的韵味。   只是——   温觫礼眼中光芒一闪。   “不好意思,这里不是les吧。”   更尴尬了。   宋柃嘴角抽了抽,眼神忽闪,瞬间开启话唠模式:“啊呀,我不是这个意思,大兄弟你误会了,我就是想让你陪我去趟超市而已,没别的意思啊。”她说话的时候还配上了摆手的动作,似乎特别着急,“你放心,我回来肯定好好酬谢你,绝对不会亏待你什么的,哎,你是不知道,要不是今天手气背到家去了,来这里的就不会是我了,啊,求你了,帮个忙吧——”   “可以。”温觫礼礼貌地微笑了一下,“要谢我,买点东西吧。”   事实证明,宋柃的胃就像个无底洞,买了满满一桌的东西,却还是嫌不够多。   许久没有掺和厨房的温觫礼手都快做断了。   “嗝——”宋柃满意得打了个饱嗝,“好吃,我微信转账给你吧,话说回来,你叫什么名字啊?”   温觫礼忙活完,收拾好后,淡淡地回了一句:“温觫礼。”   “哦。”宋柃道:“我叫宋柃。”   宋柃这人自来熟的很,结完账后就能和温觫礼称兄道弟,侃侃而谈了,说出来的垃圾话多得能绕地球N圈,温觫礼也不烦,就这么听着她说。   “觫礼,你是不知道啊,那些人有多过分。”宋柃痛心疾首,“居然让我来这里和店员手牵手一起走,要是今天不是你而是个小兄弟,那不是觉得我流氓?”   “不会。”   没见过这么可爱的流氓。   温觫礼心想,牵着她的手起来:“不去超市吗?”   宋柃懵懵地点了点头。   两人在路上说了很多,虽然大部分都是宋柃在说,温觫礼在听,但意外的是,他们聊得特别来,方方面面都极其楔合。   仿佛认识了很久。   “也许上辈子见过面呢。”温觫礼听宋柃这么说,心间居然有一丝颤动。   是吗?上辈子见过面。   希望如此,但并不想就这么简单。   超市很近,两人逛了一会,宋柃择了点东西,却发现兜里没钱了,急切地向温觫礼求助,温觫礼似乎是早有准备,分分钟就结账了。   两人出来,道了个别,就纷纷离开了。   走出了好远,宋柃才想起来,还没找温觫礼要个电话号码,急匆匆地赶回去,人已经不见了。   于是他又赶回那家店,太晚了,已经打烊了。   宋柃追悔莫及,想着明天再来这家店找温觫礼。   第一天,没有。   第二天,也没有。   第三天,还是没有。   ......   可能那是最后一面了吧。   宋柃遗憾地想,然后就离开了。   好多年后的一个夏天,宋柃啃着冰棒去转圈,撞进了“与你共夏”这家店。   “欢迎光临。”   宋柃一抬头,对上了那人清澈见底的眼。   两人同时愣住,继而大笑了起来。   好多年前,也有这么一天。   从那以后,你就成了我最思念的人。   “好久不见。”   两人异口同声。   -END-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在七夕结束前码完 都用了坑爹俗套的老梗,各位主上求轻打QAQ 感谢百木同志的地雷和诸位小伙伴的支持,在下给你们跪拜了 所以......我可能.......大概也许会日更吧......【之前不日更其实就是因为懒......】 第11章 ⑨   青苔黄叶积满了一地,萧瑟的风扬过,猛吹着挂在望杆上的锦旆,‘呼啦啦’的拍打声敲击出袅袅黄烟,笼了一层朦胧的色彩。   宋柃背着行囊,瞪着面前的酒楼吸了吸鼻子,恨不得呼天抢地,这几天的“风餐露宿”果真没有白费,终于到了。   她身后的温觫礼和尹道平的表情倒没她如此壮烈,尹道平闯荡多年,早就适应了粗糙的生活,温觫礼则属于适应性较强的类型,故而不受影响。   “宋小姐。”尹道平懵逼地指着前面,“松湖村好像在那边吧......”   宋柃半死不活地惨叫:“我不走,我今天就要呆在酒楼,走了那么远还不好好休息一下,那还是人过着的日子吗?尹道平你再这样禽兽不如!我就举报你!”   “好好好。”温觫礼抢先帮尹道平应付下来,“你先松开那根杆子,咱们进门吃点东西再走吧。”   宋柃忙不迭地答应了,‘哗啦’一下就窜进了门,尹道平转头看向笑容满面的温觫礼:“温师姐,那咱们的任务......”   “无妨。”温觫礼道,“进去再说吧。”   “几位客官里面请。”茶博士很是谄媚地上来迎接,几人草草落座,宋柃财大气粗,“你们店里有什么招牌菜都上一遍,再来壶好酒!”   “好嘞!”茶博士笑眯眯地去取酒,宋柃趁此环顾了一圈周围,回头对旁边两人轻声说,“为什么我总感觉这地方怪邪乎的,特别是这家店的人寥寥无几,会不会闹鬼啊?”   温觫礼笑:“有鬼也没你闹啊。”   宋柃哼道:“狗屁,你说我哪闹了!温觫礼,你别太得寸进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告诉你我这脾气冲的——”   温觫礼一把拽下差点从椅子上炸起来的宋柃:“好了,不闹了,还记得任务是什么吧?”   “废话。”宋柃坐直,“道家的人都很奇怪,去找个仙还得边在路边接单子,苦中苦啊。”   “没办法啊。”温觫礼眯了眯眼,“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原本坐着一声不吭的尹道平突然蹦了一句:“人上人,是指什么?”   宋柃:“......”   温觫礼:“......”   宋柃:“不知道,闭嘴,吃饭。”   尹道平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哦。”   几天前,三人摊平了越府的单子后,受了所捕的臭鼬妖伯矢相赠的一卷仙书,但求仙之前必须先结了所历之处的邪物,才可得道成仙,好在尹道平资源广泛,很快就抽了第一个根据地,松湖村下的大单。   为什么说是大单呢?   一是因为此单是由松湖村所有村民一并申求的;二是接过这个单子的道人没有都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件事闹得人心惶惶,没有人再敢接这份单子,看来仙书上位指的邪物都不简单啊——   温觫礼低下头苦思冥想,就见茶博士端上了酒壶,谄媚地拉关系:“看几位客官的行头,是来捉妖物的?”   宋柃‘嘿嘿’一笑:“有点眼光,小哥你叫什么名儿,咱们好好叙叙如何?”   “不敢当不敢当。”茶博士假意推脱,但身体却很实诚地坐在了空着人的板凳上,和他们唠嗑,“要真来捉邪的,那我劝几位客官还是别去了。”   温觫礼眸色一闪:“哦,此话怎讲?”   茶博士:“几位是不知道,那松湖村,闹得可不是什么劳什子鬼,据说那是被冤死的和尚来报仇了。”   “和尚?”温觫礼皱眉。   “可不是,这事可不好说......”茶博士贼眉鼠眼地搓了搓手,温觫礼了然地掏了点碎银给他,“继续。”   茶博士眉开眼笑地将钱纳进兜里,轻声和几人道:“这事,还得从老久以前说起......”   原来,这松湖村百年前本就是个荒野之地,早前有一任皇帝妄自菲薄,命当时一位著名禅师替他塑像,与天神平齐。   禅师毕竟是佛家之人,如此无理的要求,自然不接,皇帝得知大怒,二话不说下了诏书将禅师门下弟子抄斩,弃尸野外。   松湖村就成了一个很好的据点。   “哦?”温觫礼心有疑惑,“后来呢?”   “那皇帝砍的都是那群和尚圆溜溜的脑袋,他们那身子,横在松湖村那,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保存的好好的,一点没坏。”茶博士讲的起劲,“再后来,尸体就不见了。”   “不见了!”宋柃噎了一下,“被秃鹫给啄走了吧?”   “谁知道呢。”茶博士摇头叹气,“之后也没闹啥事,松湖村那的物态后来也好了很多,山清水秀,渐渐也积了一堆人窝着,啥幺蛾子也没折腾出来。这不,前几年闹了场大旱,寸草不生,自从那后,天天闹人命,瘆得慌!”   “按你的意思说,那禅师是复生了?”尹道平问,茶博士忙不迭地点头,“不过这也是小的的猜测,还不成定论,总而言之,几位客官可得听劝,惜着点命,千万别去啊。”   “多谢忠告。”温觫礼道,茶博士话一磕完,就忙着开溜了,宋柃提前酒壶斟了酒,‘咕咚咕咚’地喝下肚,一抹嘴道,“按那伙计的话说,是个什么玩意?”   “十有八九是尸变。”温觫礼不紧不慢地挑了一筷子菜,“不可能一下就消失不见。”   “那玩意怎么对付?”宋柃追问,“像上次那样听故事吗?”   “哪有这么好?”温觫礼伸手点了点她的头,“笨蛋。”   宋柃自尊心碎了一地:“我哪里笨了,我是实事求是好不好,温觫礼你不要搞内讧,我们好不容易团结一点,肆意破坏这样和平美好的关系是不道德的。”   “是吗?”温觫礼也斟了一杯酒,“是谁前几个晚上说要和我打架的?”   “反正不是我!”   宋柃心虚,昨晚她处心积虑地想把温觫礼从客栈房间里拖出来教她练点道家学派的东西,结果温觫礼这人倒好,二话不说就把门关上了,留她在门口吹凉风。   宋柃这样自尊心的人岂敢随便妥协于冷暴力之下,当机立断就敲着温觫礼的门骂咧:“温觫礼,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睡懒觉,你有本事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吱声,我知道你在家!开门啊!开门开门开门啊!”   温觫礼顶着黑眼圈把门打开了。   “宋小姐,”她笑容可掬,“天色已晚,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我也想啊!”宋柃缠着她,“明天你有空吗?没有吧,我之前说了,你这个人很讨厌,我都跟了你这么久,一点都不教我,是不是说不过去啊!”   “想让我教你什么?”温觫礼困意退了一点,揽住她的腰,“练功吗?”   宋柃的脸‘噌’地一下就烧了,滚烫地像一个熟红的苹果:“练练练练什么功?”   温觫礼直视她的眼睛,笑意未淡,“我们来做一些事情吧?”   事情,什么事情?   宋柃的心跳加快,结结巴巴道:“那太快了,我们还不是很.....”   温觫礼眼里笑意浓浓:“宋柃,你在想什么?”   恶趣味!   宋柃立马发觉自己被耍了,气急败坏地推开她:“我们来打一架!”   温觫礼拒绝:“我困了,先睡了。”   ‘啪嗒’一声,门关上了。   宋柃:“......”   宋柃怒吼:“混账!”   “那也是你先惹得我!”宋柃气势汹汹地跳起来,“你敢说不是,两天不骂提拎甩褂,这句话果然不错啊,你说说你这人真......”   温觫礼打断她,人畜无害地笑了笑:“宋柃,我没否认。”   宋柃一下子卡壳,坐下不说话了。   “比起这个来说。”温觫礼喝下最后一口酒,目不转睛道:“旁边那位,你还准备看多久呢?” 作者有话要说:  赶完√ 第12章 现代番外   “挺不容易的啊——”秋绍兴长呼了口气,“套路你这家伙和套路玄学似得,都几个月了,才赢这么一回,果然年纪大了,我这脑袋也不灵光了啊。”   温觫礼谦虚地道:“不敢当。”   真心话大冒险,过了这么久,温觫礼还是第一次被套路中,还是所有人联合起来作弊把她拖下水的。   不得不说她还真是顶优秀的。   对于这样的评价,温觫礼菊苣表示,完全没这回事,只不过手气一向挺好的。   “秋少爷。”温觫礼温声问道:“大冒险,做什么?”   “哟,痛快,不愧是温小姐。”秋绍兴赞许了一句,灵光一现,把后头的苏赖赖推上去,“赖赖,你年纪大,你决定。”   “我呸,谁年纪大了呃,再说了我如此刚正不阿,像是会和讨论这码子事的人吗?”   “这次事可是有你的一份啊——”   “得了,秋绍兴你上你那张烂嘴。”苏赖赖打断他说的话,直接去撞枪口,“觫礼啊,这只是个游戏,认真你就输了,你去les吧和哪个美女牵个小手就OK了,没问题吧?”   秋绍兴“哟嚯”了一声,猛地拍了一下苏赖赖的肩:“痛快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苏赖赖。”   “你闭嘴,谁害的!”   “好。”温觫礼皮笑肉不笑,但心底难免有些紧张,毕竟是有了家室的人,再跑到烟花柳巷厮混,要让她家那位知道了,可不得气炸了。   做人,不能食言。   温觫礼波澜不惊地进了酒吧,点了杯威士忌,坐在孤零零的一角沉思。   酒吧里热闹地紧,看得出来,许多人都在寻觅猎物,渴望来上一发,爽一阵子,不过也有人在酒里下着各种绵绵春.色的催.情.药,总而言之,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温觫礼当然明白,她不常沾酒,作息也十分规律正统,这杯琉璃一样清透的威士忌不过只是打个幌子罢了。   幸得有了一张好皮相,不用她去勾搭谁,自然有人上钩。   他不能违约,有人盯着。   不出所料,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上钩了,踩着豹皮纹路的高跟鞋,透明的纱衣裹着雪白的酮体,将身材曲线勾勒地细致,美艳至极。   温觫礼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香水味太过浓郁,实在熏人。   美女却是毫无察觉,白嫩的小手一撩染成亚麻色的大波浪卷,摆了个妖娆的pose:“美女等人?”   温觫礼委婉道:“嗯。”   “哦?”美女秀目闪闪,她在酒吧混淆多年,同她一夜情的人可不少,这个女人,估摸是个新人。   应该是个雏儿,长得又好,这样好的猎物,自然不能让她溜了去。   美女唇角弯弯:“我也等人。”   “是吗?”温觫礼早有主意,和她握了个手,“有缘再见。”   然后就风轻云淡地走了。   徒留美女一人尴尬地徛立在原地。   “觫礼?”温觫礼走了几步,后身忽然有人喊了她的名字,声音还有些抖,温觫礼一回头,发现宋柃目瞪口呆地提着一袋水果看着她。   温觫礼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某集团企业CEO半夜出入同.性.酒吧,身上还带有浓重的香水味。   很好的新闻题材。   温觫礼想,但她压根不想和这种东西沾上半毛钱关系,这种夜不归宿的行为被碰见,实在可耻。   更何况撞见她的人还是宋柃。   “小柃,我......”   宋柃低下头,突地笑了一声:“没关系,你可以不用解释,可以理解。”   空气完全凝滞了。   两人都沉默在原地,不说话了。   “连解释,都不肯给我了,小柃?”温觫礼眼神微闪,她可以容忍外界对自己的一切评价,但唯独——   最爱的人不可以。   “也不是......唔!”宋柃正要说好,却被狠狠堵住双唇,那人近乎疯狂的力度,和外表不符合的粗暴蛮狠,似乎要将她碾碎。   浓重的香水味扑面而来,宋柃才一把将她推开:“温觫礼,我不是你的玩具。”   “我没有把你当做玩具。”   “宋柃,什么时候,到了你也怀疑我的地步了?”温觫礼眼内血丝充盈,看得宋柃胆战心惊,确实,搞不好温觫礼其实是来了个什么别的情况也说不定,不过——   那种酸胀感确实让她承受不来。   “你说吧。”宋柃今天的话意外的少:“我听着。”   解释完原委后,宋柃整个人都懵圈了。   “卧槽,那几个居然叫你去干这种无下限的廉耻事!真是气死我了!以后她说什么你都不能听!”宋柃气得回归话唠属性,猛喷了秋绍兴和苏赖赖一顿,回头朝她笑笑,“觫礼,对不起,我错了。”   “不原谅你。”温觫礼笑得狡黠,“小柃,今晚七次。”   无视身后人的惨叫声,温觫礼精神恍惚。   能怀疑我的人可以很多。   但绝对不能是你,宋柃。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不想写正文- -so更了番外 明天撸正文-v-【顺便把前文都多空一行,据说这样看得比较苏胡】 —————————— 改了一下错别字(好像一不小心暴露了什么……) 第13章 ⑩   没等三人有所动作,旁近的黄衣青年霍然站起,碰倒桌上的草青茶碗,‘咔嚓’一声,茶碗碎成一地残瓦,瓦尖泛着莹莹水光。   宋柃和尹道平的表情彻底垮了。   宋柃拽出腰间悬着的佩剑,动作快如闪电,剑鞘横在青年脖颈前,将他限制在原地,寸步难行。   “说!”宋柃眼神凛凉,“你跟了我们多久了?”   青年咽了咽唾沫,一手抵住剑鞘:“姑娘,君子动口不动手。”   “呸,狗屁君子!”宋柃恶声恶气,“你大爷的给我看清楚了,我是女的,还有小兔崽子,你要是再敢废话一句,我就拔了你的舌头泡酒喝!”   “宋柃,不要这么不礼貌。”温觫礼转了个身,朝她一勾手,“过来。”   “哼,”宋柃轻蔑地鄙视了青年两眼,将剑插入腰带,退回去坐好不说话了。   “你们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跟着你们?”青年退回去坐下,咳嗽了两声。   温觫礼屈指扣了扣桌面,笑而不语。   何止是一早,一开始他们就知道了哦。   青年顿时凝噎了一下,起身过去赔了店家的钱,大步过来,慢吞吞地道:“其实我是松湖村派来接人的,看你们的模样像是外地人,所以才......”   “方才在下失礼了。”温觫礼站起来一躬身,“还望公子勿怪。”   “不不不。”青年红着脸挠头傻笑,“也是我不知轻重,尾随着几位高人,现在被揪出来,无可厚非。”   “唉唉唉——”宋柃站起来,用手肘顶了顶温觫礼的腰,踮起脚附在她耳边问,“这家伙脸红了,不会看上你了吧?”   温觫礼轻笑,反问:“宋柃,吃醋了?”   “滚滚滚!”宋柃心知温觫礼有意调戏她,却还是免不了脸红地一塌糊涂,“谁会看上你这个臭道姑,八竿子打不着!”   尹道平坐在边上,心照不宣。   没事没事,反正一路上这两人都在撒狗粮,习惯了,习惯了。   “公子,贫道认为,废话少叙。”尹道平帮衬这开了个口,“松湖村的事情,还请简述。”   “这......在这里不好说啊——”青年打量了周围几眼,“咱们还是出去说吧。”   “饭还没吃玩!”宋柃坐下咬了咬筷子,“这些东西可贵了,白白浪费不大好吧?”   青年顿悟,一屁股坐在尹道平腾出的位置上,从善如流地喝了一声:“老板,再添一副碗筷!”   “好嘞!”   其余三人:“......”   臭不要脸!   半个时辰后,几人结了账就出了店门,青年腆着肚皮打了个饱嗝:“几位高人怎么不骑马?”   “马早卖了。”宋柃摊手,“蹩了脚,再带着也是个累赘。小哥,你有没有什么骑的东西,借着用用?”   “没问题。”青年拍了拍胸膛,“村里的人特地叫我领了几匹来。”   看来松湖村的待遇还是不错的。   几人如是想。   青年指了指拴在一边的几匹正在吃草的骡子:“喏。”   三人:“......”   “低端,太低端了。”宋柃痛心疾首,“我怀疑松湖村的人智商有点问题,有这么款待客人,这完全就是欺凌外地人。”   “也不能这么说。”尹道平见多识广,一脸淡然处之,“也许是他们村里最好的配置了。”   温觫礼:“......有理。”   最后三人匆匆择了骡子骑上去,尾随开路的青年一路颠簸,终于来到了松湖村。   松湖村荒无人烟,黄沙盖天刮地,杂草遍地,建筑物都残破寒酸地让人不忍直视,宋柃首先吐槽,“这就是松湖村啊,和这清新脱俗的名字不太般配。”   “没办法,几年大旱,再加上闹灾,这地头早废了。”青年说,“原本住在这的村民搬空了一大片,就留了我们这几个穷鬼在这等死,喂给那劳什子无头僧吃。”   温觫礼一听名字,觉得稀奇:“这里闹的是无头僧?”   “可不是,道长之前不听了那店家里头的人说了嘛?”青年长吁短叹,“皇帝砍了头,留下身子的那玩意,可不就是无头僧,不过我这也是听着前几个来的人说的,你说可怕不?咱们村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几个去,连人带魂没一个回来的。”   “那你怎么没事?”   “我?”青年嘿嘿笑,“运气好呗。”   宋柃嗔道:“我就不信了,你这么神秘兮兮的,指不定就是无头僧变的妖孽!”   “这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啊。”青年忙道,“我可一清二白,和那玩意半点不沾,我们村里头,你们可猜猜,还有几户人家。”   温觫礼微笑:“您直说便是。”   青年一看她笑,又是涨红了脸,咳了两声正色道:“加上我,拢共也就八户人家!”   “卧槽!”宋柃一吓,“那玩意那么猛啊!”   “可不是,昨儿还是九户人家,今儿就折了一户,指不定哪天轮到我家头上,几位高人也别怕,我可也是看的起你们的本事的。”青年的眼珠‘咕噜噜’地乱转,“现在就在我家那破地方住下吧。”   温觫礼‘恩’了一声,却倍感不踏实,估计这人是做好让他们替着送死的准备,假设说无头僧每日清扫一户人家,那请来的人也可以做替死鬼。   现在还安然无恙,估摸是那无头僧已经清过一户,指不定什么时候再出来。   无头僧,顾名思义就是阴气极重,没有头的僧人,它们将阴气积攒在体内,实力极强,具有撼动方圆百里的能力,关键是他们一般都是发动群体寻找猎物,要碰见了那就是死命一条,而且随时都可以倾巢出动,分外棘手。   唯一的办法就是,毁掉其头颅。   无头僧扎根在此,看来头颅就应该埋葬在此处,所以才无法出去祸害世间。   可具体位置......   温觫礼颦眉,还未想到一个好主意,就听有人高喊:“王家里的人毙了!”   四人骑在骡子上一震。   无头僧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6到飞起 越写越像剧情线......感情线死了。 明天旷个工【这不中元节快到了,被可恶的麻麻吆五喝六地撵去拔鸭毛了,各位小伙伴实在对不住了】 大概后天或者大后天更吧...... 第14章 ⑩①   假设不成立!   温觫礼冷冰冰地往前看了一眼,既然有人,邪物怎么可能会放弃这大好蚕食的机会,最大的可能只有一个——   头颅埋在这八户人家内,让无头僧无法接近。   王家的人之所以死了,恐怕是离开了所属地,温觫礼趋骡一动,向前奔去,青年一看她动作,忙喊:“道长,你这是要做什么!”   “去看看。”   宋柃反应及时,也追了上去:“喂喂喂,等我啊,温觫礼!”   青年满面懵逼,将骡子骑到尹道平附近,拍了拍他的肩:“兄弟,委屈你和我一路了。”   尹道平一脸懵逼:“......”   发生了什么事吗?   骡子循着气味一路狂奔,‘乒乒乓乓’地乱响,温觫礼看时机已到,一扯缰绳将它卡在目的地,迅速翻下骡身。   “辛苦了。”温觫礼亲切地摸了摸骡子的头顶,她这匹骡子极度温顺,蹭了蹭她的脸做回礼,蹬着步子任她牵走。   残骸血尸攒了满地,黑乎乎的五脏六腑勾在断壁残垣上,温觫礼拾了一根木棍将它挑起,仔细打量了一番。   “没吃掉。”温觫礼呢喃了一声,“奇怪。”   “吁吁吁——”宋柃翻下骡子,将缰绳勒紧,走到她边上,“发现什么了?”   “无头僧将人的五脏六腑掏出,却又不吃。”温觫礼慢慢站起来,看向宋柃,“你有什么想法?”   宋柃认真寻思了一番:“既然是这样的话,先以无头僧不能靠近它们自己的头为前提,这样一来,你的意思是说——”   “嗯。”温觫礼面无表情:“看来这个村子里的人,是喝了尸油。”   用无头僧头颅冶炼的尸油。   “那头颅就是在这里咯?”宋柃拽了拽缰绳,将骡子扯近点,凝视着不远处的土房,“刚刚来通报的人呢,要进去看看吗?”   “通报的人应该死了。”温觫礼也牵着骡子,“进去。”   两人靠近门口,宋柃壮了壮胆子,当脚踹翻门扉,层层烟气呼啸,两人捂住口鼻互望一眼,拴好骡子,按住防身刀具,慢慢探身进去。   万幸,并没有出现什么无头僧,只几把凳子,一方圆桌,一张棺材板铺成的床上堆着茅草,颇为厚重地盖住一块破花布小枕。   “如果炼了尸油的话,无头僧的头算不算被毁了?”   “不可能。”温觫礼摇头叹气,“无头僧的头颅是用特殊秘法点化的,炼成尸油不仅完好无缺,还令其本体法力大增,千万不要掉以轻心,这家伙神出鬼没,不好对付。”   “是吗?”宋柃摸了摸下巴,看向温觫礼,倏然大叫,“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宋柃一个挺身,刀光出鞘,替她格挡住攻击,温觫礼反应迅速往后一翻,负身长剑铮然抽出,刮出细风,剑锋打入无头僧胸膛。   烈烈飓风撕裂尸身,宋柃见时机已到,一脚蹬开尸体向后倒去,温觫礼旋身,自然而然地接住她,两人默契对眼,破出窗棂跑了。   “卧槽,骡子怎么办!”宋柃边跑边嚷嚷,“要是那个人找我们算账怎么办,啊哟我的个去,早知道把骡子带上了!”   “命重要还是骡子重要?”温觫礼喘气,“刚刚谢了。”   “不客气。”宋柃一乐,“要报答我,以身相许啊。”   “可以啊。”温觫礼居然也有闲情和她开玩笑,“前提是我们都要活着逃走。”   那具无头僧原地还形,招了络绎不绝的同伙追击两人,宋柃不愧是习武天才,轻飘飘地蹬出了好远,温觫礼仗剑飞行,腾空上天。   温觫礼看着一路狂跳的宋柃:“早知道早点用了。”   宋柃:“......”   宋柃:“呸,你这臭不要脸的,怎么对待救命恩人的,载我一个!”   于是,两人“嗖嗖嗖”地飞跑了。   “没想到你还会飞啊。”宋柃坐在剑身上打坐,“这样说的话,那咱们为什么要赶路过来啊,直接用飞的不就好了!”   “我告诉你,”温觫礼温和地笑,“御剑飞行,整个道观就只有我会,所以不能透露出去,这样的秘密,可是只能告诉未来丈夫的。”   “开玩笑。”宋柃抱臂,“未来丈夫的话,那我现在不就是......”   温觫礼一边御剑,一边笑吟吟地伸下手捏她的脸:“未来夫人好。”   “滚滚滚!”宋柃两腮绯红,决心不理她,两人御剑速度飞快,很快就飞回出发点,由于温觫礼御剑飞行的事要有所隐瞒,所以两人的坠落地点。   极其不雅观。   “你至少挑个好地方啊。”宋柃无语凝噎,“菜地算什么啊!”   温觫礼收剑入鞘,摸了摸她的头:“不要介怀,我的剑,是被些东西吸引来的。”   “东西的话,难道是指无头僧丢失的头颅吗?”宋柃摸下巴,突然有了个歪主意,“要不然我们用你的剑把那些头颅翘出来,如何?”   温觫礼把剑递给她:“好啊,给你。”   宋柃:“......”   为什么温觫礼一下子这么言听计从了,肯定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   “得了得了,你有话就直说,到底是什么名堂,搞出来了咱们就出去邀功怎么样,到时候得了赏金,虽说不缺钱花,但好歹也是辛苦之资。”宋柃絮絮叨叨,温觫礼点点头,“嗯,你想要什么?”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听话了?”宋柃按耐不住,问出心头疑虑,温觫礼笑道,“我这么听话,你不高兴吗?”   宋柃:“也不是。我是说,很好,继续保持!”   “这里的菜,都是用尸油浇灌的,所以才会长的如此油亮硕大,这户人家,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温觫礼轻轻抿唇,“就是将我们引进来的那位家里吧。”   “他想陷害我们?”宋柃表示深恶痛绝,“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逢人心不古,可耻可恶!”   “不知道。”温觫礼顺着弯曲的小道走,“这件事先藏着,别乱说,见机行事。”   宋柃点点头,两人一同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大路中央,再装作狼藉不堪的样子往前狂奔,果然撞见了原地等候的两人。   “那里果然有无头僧。”宋柃摔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我们差点就死了。”   温觫礼比她好一点,虚弱地扶着墙:“嗯,确实......咳咳,棘手。”   “那几位先在这住一宿吧,明日再做定论。”青年提出建议,两人心领神会,再由宋柃拽上尹道平,就这么住下了。   青年家的屋子还算整洁,几人环绕了一圈,被青年家里的老母喊去用餐,温觫礼和宋柃极力推脱,尹道平不明所以,正要去饱餐一顿,却被两人一把拽住。   尹道平委屈,低声道:“我饿。”   温觫礼:“师弟乖,明天带你吃大鱼大肉。”   宋柃:“你别纵容他,忍着,吃什么吃,瞧你胖成什么猪样!”   尹道平看了看自己白斩鸡一样的身体,更委屈了。   夜阑时分,男女分厢睡,好在卧房还是有的,匆匆分了一下,等待明天的洗礼。   宋柃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温觫礼察觉到旁边那人的异动,突然一笑:“宋柃,你还没睡?”   “嗯。”   “你是不是也觉得事有蹊跷?”温觫礼转过身,认真地盯着她澄澈如水的眼眸,“回答我。”   “……嗯。”宋柃哽了一下,温觫礼这幅凶巴巴的模样无意间让她心头战栗,后者像是知道自己是吓着她了,忙安抚似得轻拍她的背,“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   “还有,以身相许的事情。”温觫礼笑靥如花,“还作数吗?”   作数,当然作数!   宋柃秀目闪闪,眼睛里蕴含的万千星子怒放光彩,终于把这个难磨的道姑骗到手了。   一想到终于可以学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让她无比兴奋。   “那你什么时候教我啊?”宋柃激动难忍,一把搂住她,“既然你都以身相许了,那你修炼的那些东西都可以传授给我了对吧,你打算什么时候教我呢,你倒是说话呀,要不我们明天去捉无头僧的时候试练一下,反正你飞的那么快也不在乎这个嘛对吧?”   温觫礼微笑着,默默扯了被子,翻过身,背对着她:“收回前言。”   “为什么嘛!”宋柃惨叫,“你说话呀,温觫礼你到底教不教我,你不要装睡,我知道你还醒着,喂……”   温觫礼翻回身捂住她的嘴,暧昧地附在她耳边,吐气如兰。   “宋柃,以身相许,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的内容稍微修了一下(因为感觉好像有点强行的节奏) (昨天把下一章码好了,但是自己浏览了一遍,感觉极度难看,so没更?各位小主求轻打,剧情大纲打算重写,否则越写越崩,明天(也可能是三更半夜)再更) 第15章 ①②   宋柃的大脑秒速当机。   怎么感觉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   莫非,温觫礼对自己产生了别的什么意思,可她们俩都是女的,再说两人认识的时间也不长,难道只因为救了她一次,就喜欢上自己了吧?   打死她都不信。   “你什么意思?”宋柃的内心不言而喻,嘴角不由抽搐了几下,现在这种情况,连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话都不会说了。   “没什么意思。”温觫礼深深地盯着她看了好久,收回手咳嗽了两声,“我问你的看法,你还没回答我。”   强扭的瓜不甜,再等等。   宋柃知道她是在转移话题,也没故意去挑刺儿,衔上话头:“你猜的是叶庆?看着挺像的,那货长得贼眉鼠眼,又莫名其妙地跟着咱们,该打!”   “不是。”温觫礼摇头轻笑,“我认为另有其人,他身上未沾尸气,但是无头僧的头颅,一定在这座宅子。”   无头僧在王家地段可以活动,却又无法抵达叶庆,也就是这位青年家的地段,另外说明了王家原本埋的头颅是被偷了,而偷了头颅的贼人就在这附近。   “……啊?”宋柃大惊失色,“那之前的尸油?”   “是被人故意掺和上的,喝了尸油的人会被曲解式地规划为无头僧的同类,王家暴毙的人虽心脏残存,可皮囊却被扒走了。”温觫礼说,“所以我才同你说事有蹊跷。”   “我们吃的那道菜没事吧?”宋柃问,温觫礼颔首,“先睡吧,明天再说。”   宋柃二话不说,翻了身就开始呼呼大睡。   一夜无梦。   天色微亮,宋柃和温觫礼早早摸起,洗漱过后,吃了两个干瘪的窝窝头,就收拾收拾准备赴往昨天的地方勘察。   由于失了骡子,又不能肆意御剑,两人只好牵了尹道平的骡子同乘,一路驰骋,抵达目的地。   残景还在,两人像昨天一样走去屋子,却发现昨天的两头骡子完好无损地在房前吃草,轻松快意。   宋柃脸色苍白:“这骡子不会也吃了尸油吧这村子里的人怎么这么喜欢吃尸油啊?难怪不出去。”   温觫礼却摇头否认:“不对。”   “哪里不对?”宋柃问她,温觫礼拴上骡子,“村子里的人不一定是人,有可能就是无头僧呢?”   “叶庆在骗我们?”宋柃“我靠”了声,“请我们帮忙还要骗我们,他脑子被门挤了吧?”   “如果他自己都不知道呢?”温觫礼表情严肃地推开门,“第二次进来了,希望不要和上次一样。”   “不希望我像上次一样救你吗?”宋柃撇撇嘴,内心莫名委屈。   “不希望。”温觫礼上前一步,暧昧地附在她耳边,“是我救你,宋柃。”   高能爆炸。   宋柃的脸色五彩斑斓,两只眼睛幽幽地转向温觫礼,结果——   四目相对。   尴尬,太尴尬了。   她连忙把头扭了回去。   专心迎敌,专心迎敌。   宋柃在心中默默地对自己说,可越是如此,她的心跳声就愈发快速,一癫一癫的摇晃震动迫使她难以从容。   不会吧,难道她真的……   温觫礼看她一副警惕的小老虎样,觉得好笑,唯今任务要紧,她们俩的事情容后解决。   “宋柃,发现什么特殊情况,记得及时禀报哦。”温觫礼笑眯眯地在屋子里环绕了一圈,用指尖点了点桌上的砚台:“墨迹未干……你有什么看法。”   “我觉得是故意的。”宋柃目光闪闪,“对不对?”   温觫礼唇角一弯:“不错,不过你不觉得,这更像是警告吗?不,也许说是来通知我们的也没差。”   宋柃沉沉吐气,果然看见一名身板宽厚的青年健步而来,身上套牢的青袍四拂动,一手矜持得体地端上腹间,眉眼弯弯:“两位好啊,大驾在下的寒舍是要做什么呢?”   “你说呢?”宋柃板直身子,目光锐利如刺一样戳破眼前的青年,后者见她目光灼灼的模样,免不了嘲笑道,“您这般针锋相对,不觉不合礼数?”   他这是在讽刺她没礼貌,甚是气人!   宋柃的脸一下子变得乌青,正要抽剑好好招呼一下眼前这位“不速之客”,却被温觫礼一手拦下:“对待人,自然分态度的。”   青年的脸“噌”得就白了。   “呵,臭小子,怎么了?”宋柃何其敏锐,知道口头上温觫礼帮她要回了面子,乘胜追击,“刚刚是谁啊?舌头这么肿,一张破嘴咋咋呼呼的,唉你别这么看我,我没说是说啊,你这么瞪着我那是诬陷,我告诉你栽赃陷害是要进官府坐牢的……”   青年额角青筋暴跳,怒喝出声:“闭嘴!”   宋柃被吓得一抖:“卧槽,这么大脾气,肯定没老婆。”   “我没有难道你就有吗?”   “当然。”没等宋柃开口,温觫礼就上前轻捏住宋柃的手,对着青年笑得温和得体,“在下正是她的贱内。”   青年:“……”   青年:“死磨镜,去死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宋柃反应迅速,急急避开:“温觫礼,这算不算秀恩爱,死的快啊喂!”   温觫礼亦是无语:“何知他反应如此剧烈,看来……”   宋柃十足默契地顺上她未说完的话:“单身多年啊……”   青年:“不要诬陷我啊喂!”   宋柃:“我靠你居然听到了,你是顺风耳吗?”   青年抽出柴刀,抓狂地边砍边骂:“老子不发威,你当我是母老虎是吧?”   “没有啊!”宋柃灵活躲避,“你不要不把自己当人看好吗?人类这种物种还是很高贵的。”   青年:“闭嘴!”   温觫礼:呵呵(^_^)   猛追猛砍了一阵,温觫礼终于倒腾出自己的负身佩剑,白昼四现,顿时将日月颠覆,华光照耀令青年无以遁形,宋柃挑到空挡,一剑飞出戳破青年后脊。   青年“噗”地一下,喷出一大口黑血。   温觫礼和宋柃猛然停下。   宋柃盯着伏在地上嘶嘶喘气的青年:“温觫礼,你说他是不是要上天了?”   温觫礼沉吟了一会:“很有道理,希望如此。”   “咳咳咳,两小没良心的。”凤羽般的碎片从青年身上撕落,簌簌刮过,两人敛息秉气   ,戒备地瞪向他。   “咳咳。”衰老的声线流向耳蜗,一双布满老茧的手缓缓撑着地面,雾气翻开,一张遍脸皱褶的脸庞正面无表情地对着两人。   “两位。”沉默半晌,老妪站在不远处,龇牙咧嘴地凝视着两人,“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军训结束,晚上熬夜更。(这里修了一下) 第16章 ①③   局势扭转地太快,老妪的话也有些莫名其妙,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屋脊就开始剧烈抖动,层层叠叠的厚重稻茅斜斜飞洒,掀起细细白灰,老妪步履缓慢地后退几步,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消失不见。   “咳咳咳。”宋柃一臂横上鼻翼,“怎么办,咳咳,她跑了……咳咳。”   温觫礼捂住口鼻,含糊不清道:“有东西来了。”   果不其然,“咯吱”的声音紧密地合着杂沓的脚步声向屋内传来,温觫礼削出剑锋,锃亮的寒光横劈向外屋,爆出青黑的死水。   “走。”温觫礼侧过脸,眸色阴沉地如一潭死水,“快点。”   “那你……”   “宋柃,你若是选择待在这里。”温觫礼苦笑一声,“是在害我们。”   宋柃看着她沉吟不语,良久才呢喃一声:“知道了。”   然后就破窗溜之大吉了。   接下来……   温觫礼阖上眼,忽地一笑。   好戏开始了。   宋柃在草野间一路狂奔,她底子好,跑得行云流水,气儿都不带喘的,只不过这逃跑的路程不太顺利。   比如说,被无肉僧围攻的全新体验,值得品味,恐怖如斯。   “呸,去他娘的。”宋柃爆了句粗口,端上剑“嗖嗖”两下戳破两只无头僧的胸膛,黑青的浆液撒出,她留了个心眼,一个后空翻跳出圈子,却被一爪按住。   宋柃的大脑蓦然当机。   不会吧,难道天真要亡我?!   她想想也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死皮赖脸地贴在温觫礼的身边,就为了见识见识魑魅魍魉,学点油头本事。这下倒好,不仅什么都没学着,还碍手碍脚地遭人嫌弃,这下连小命都要交给阎王爷了,落得如此下场,真是让人欲哭无泪。   宋柃愁苦地想了一番,要是当初自己识时务点,是不是就摊不上这么多事。   可这样的话,却又会错过温觫礼。   真是个矛盾体。   算了算了,宋柃闭眼,这也算是她自讨苦吃,活该。   “宋柃?”   沙哑又熟悉的声音忽地穿透耳翼,宋柃被刺激地一个哆嗦,肩面耸动了两下:“秋……秋……”   “哥依旧风貌未改啊。”身后的人咳嗽两声,“怎么,要不要托我办事,咱也是老相识,十两银子,便宜吧?”   “你知道这什么地方,还敢来?”宋柃啐嘴,“这可不比闯江湖,轻松快意的。”   “嘿嘿。”男子笑了两声,“路过。”   “老秋,你可想清楚了,前面的怪物都是什么玩意。”宋柃扬起剑锋,眸光闪动,“弄不死,还会再生,刚刚你徒弟我可是好好试过了。”   “哦?”秋绍兴摸了摸下巴,“倒是有点意思,弄不死对吧?”   “嗯。”   “弄不死待着做什么呀,还不跑?”秋绍兴一把捞起她,“正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打不过就跑,你留着干嘛,让他们烤肉吃啊?”   宋柃:“……有道理。”   所以她刚刚这么铮铮铁骨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温觫礼睁开眼。   “没事了?”冷冽无情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鲜红欲滴的丹衣随风摇曳,温觫礼礼貌性地颔首,“多谢前辈相救。”   “嗯。”对方倒是不冷不热,鸦雏色的头发轻轻摩挲着背部,发髻上的两朵海棠花妖冶鲜妍,一张稚嫩的小脸此时正冷若冰霜地对着温觫礼,“姜黛……”   “以律前辈放心。”温觫礼微微一笑,“一切顺利。”   “嗯。”以律点点头,倏然消失不见了。   温觫礼漠然地看着面前支离破碎的尸身,免不住抽气。   还真……不愧是以律前辈呢。   一路加急,秋绍兴拖着宋柃狂奔至一座荒废的屋中,两人瘫在门前小憩一会,宋柃喘着气询问他:“你怎么会来这儿?”   秋绍兴夹了根狗尾巴草进嘴:“不是说了吗?路过。”   宋柃沉默半晌,知道他是不乐意说,连忙转移了话题:“那这些年你飞哪去了?怎么不来泺水找你家白白嫩嫩的漂亮徒弟了,我告诉你这样可是很吃亏的……”   秋绍兴吐出狗尾巴草:“哥发现了,你放屁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宋柃秒懂,冷不丁地给他怼回去:“那不得是你教的吗?喂你不要转移话题!”   秋绍兴,宋柃的最后一任师父,江湖排行榜的头牌,也是最招人恨的“死黑鬼”,依靠嘴贱和武功猥琐下流成名,关键是他每次开口都是一语成谶,戳的人心头那个恨呐,闹得现在全世界都在追杀他。   不过追杀他的可不止是嘴贱,还有江湖血腥中特有的妒恨。   “去找未来伴侣。”秋绍兴两手一撑,从地上蹦了起来,“年纪大了,合该找个婆娘了,你就别想了,我不喜欢太水嫩的。”   “屁话,我也不喜欢大老粗。”   秋绍兴“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地在她耳边道:“刚刚那无头僧,要不要告诉你是从哪来的?一条五银。”   宋柃白了他一眼:“老奸巨猾。”但最后还是拍了一锭黄金出来,“你全给我说了”   “痛快。”秋绍兴勾勾手,“你附耳过来。”   “是杨天花捣的鬼。”   杨天花?   宋柃懵然,这个人她不认识啊……   秋绍兴看她这模样,秒懂之余给了解释:“你进松湖村之前是不是有人来接济?”   “没错啊。”宋柃似懂非懂,“难道叶庆是那什么杨天花假扮的?”   “不是,但叶庆和杨天花有点关联。”秋绍兴冷笑,“叶庆不过是个牺牲品,杨天花目的不纯,至于是怎样的不纯……”   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宋柃蹙了蹙眉:“然后呢?”   “你知道杨天花是谁吗?还问然后。”   宋柃噘嘴:“你说了我不就知道了。”   秋绍兴哈哈大笑,眯了眯眼睛,痞气一哼:“杨天花是叶庆奶奶。”   宋柃的表情顿时垮了。   “奶奶?”宋柃支支吾吾,“那他奶奶身子挺硬朗的……”   “喝了尸油是她,复生无头僧的也是她,剥了人皮的人还是她,能不硬朗吗?”   宋柃脸色煞白:“这么猛?”   秋绍兴冷酷地站起来,轻轻吐息:“一切为了永生。” 第17章 ①④      永生?   宋柃霍然挺立,绞了绞手指,一脸不敢置地瞪向秋绍兴:“按我说,这不合常理,如果杨天花想要追求永生,那必要条件并没有达到,她一介平民苦妇,劳碌半辈子,再要什么永生,那不是作死吗?”   “所以说,这其中必然有什么重要原因。”秋绍兴咳嗽了一声,“使她不得不要命,老人家嘛也没几年好活了,再不赶紧的,可就真的要死咯。”   “我挺好奇的,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的。”宋柃笑嘻嘻地与他勾肩搭背,“告诉徒弟一声,我把十姑娘酿好的女儿红给你带来。”   “天机不可泄露。”秋绍兴瞥了她两眼,“小兔崽子,还十姑娘,青楼的一半都进不去,就你这身板,呵呵。”   被嫌弃了的宋柃:“你能说点好话吗?我们师徒一场你如此残忍真是让我很心痛啊。”   “那你慢慢痛吧。”秋绍兴拔了一根狗尾巴草重新叼上,“告辞。”   “唉等等等等等等!”宋柃赶忙拉住他,“先别急着走,帮我个忙呗?”   “什么忙?哥日理万机,没空。”   “三百两。”宋柃嘻嘻哈哈地道,“做不做?”   秋绍兴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你把哥当成什么人了!”   宋柃:“……少来,你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秋绍兴嘟哝了一声:“说的也是。”然后分外热络地拍了拍宋柃的肩膀,“小同志,感谢你对我们大淮的支持,这笔钱我暂且收着,来日孝敬长辈。”   宋柃:“老不死的,谁还比你更老啊,喂你给我回来,别走啊!”   稀里糊涂。   温觫礼领了两匹骡子,成功回到了叶庆家门前,也成功地看到了正在搅和一篮子素菜的尹道平。   尹道平搓着菜叶:“嘿嘿嘿!”   围观一旁的叶庆:“……道长,挑菜和搓衣服是不一样的。”   尹道平:“哦。”   然后就搓得更用力了。   叶庆:“……”   温觫礼眯了眯眼,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倏作震惊地睨着尹道平手里的菜:“师弟,你的手为何都是油啊?”   尹道平慌慌张张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师姐,我手头没油,只有菜汁啊……”   温觫礼:“那兴许是我看错了,你继续吧。”   叶庆:“???”   要么此人全然不知情,要不就是伪装地太好,软硬不吃,亦或是个扭曲蜿蜒的恶心骗局。   棋逢对手,不得不防。   温觫礼心有余悸,以微笑温和的表情盖强行转移话题,试图盖掉嫌疑:“你们方才碰上宋柃了么?”   “在这呢!”宋柃在不远处朝她挥手,背着手娇嗔,“温觫礼,刚刚不见,想我不想?”   “问你。”温觫礼眼内盈满笑意,“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咦。”秋绍兴默默地在宋柃身后冒泡,“姬佬真可怕。”   宋柃:“滚滚滚,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温觫礼皮笑肉不笑:“宋柃,你这找新欢的速度略快。”   秋绍兴:“其实我觉得泺水卖的浓郁可口的陈年酸醋不错,下次吃饺子给你们带几瓶蘸,入味。”   温觫礼微笑:“那贫道就替诸位先行谢过公子了。”   这□□味真不是一般地足!   围观众人如是想。   “说正事。”叶庆拉了话题,看向几人的目光满是质疑,“今日又死了一户人家,几位道长的能力,可是真的没问题?”   “屁话!”宋柃气恼地喊,“我们这么要死要活地给你们做事,难不成还能作假?”   “谁知道呢?”叶庆眼内盈满血丝,“这么多年来过的,全都是骗子,我的父母……就是因为你们这群无能的东西才会死!”   “叶公子,你操之过急了。”温觫礼脸色明显阴沉下来,“无能这种东西,不是谁想说就说的。”   “你——”   “叶庆,休得无礼!”   “砰砰”敲地声急促地响起,一名老妪咳嗽着走出来,一杆子扬起直指叶庆:“怎么跟几位高人讲话的!”   “奶奶!”叶庆喊冤,“您可想想吧,请来的这些‘高人’有什么用,接连二三地就死了,你别想你之前的那些老规矩了,害人害己。”   “当然害人了。”秋绍兴呵呵两声笑笑,啐出狗尾巴草,“害得就是你这年轻的小鬼,你那狗屁不通的奶奶,不过就是个老妖婆。”   “你说谁是老妖婆!”叶庆两步上前,一把糅住秋绍兴的衣襟,“你是不是找死?”   叶庆挑了挑眉毛,痞里痞气地冷笑:“试试?”   “吵什么吵什么!”宋柃按耐不住寂寞,“忙我们肯定会帮,但我师父说的也不无过错,你这奶奶确实是有点问题。”   “咳咳。”老妪两眼一横,“诸位不要觉得老身好欺负,就胡说八道,这里也是老身的房屋,请也是老身请来的,如此污蔑,看来……”   “很好。”尹道平面无表情地从后面掐住老妪的脖子,“动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学业忙碌,尽量日更 第18章 ①⑤   乌泱泱的尸群蓦然从四面八方涌现出来。   “看来,一旦受到了威胁,就会有无头僧保护你,是这个意思吧?”秋绍兴在前面拽起老妪的脖颈,“杨天花,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杨天花“桀桀”笑出,阴冷的冰眸横过,猛然矮身,一层死皮擦出,两人一愣,杨天花早已消失不见。   “金蝉脱壳?”尹道平看了看自己悬在半空的手,“贫道方才明明……”   “尸身灵活,能破则破。”秋绍兴的脸如蒙暗色,“一定要抓住她。”   “不可以!”叶庆急忙跳出来拦住几人,“不许动我奶奶!”   “呵,不过人模狗样的败躯,早就不是你家老太了。”秋绍兴留下嘲讽,“追过去。”   “稍等片刻。”一直未发话的温觫礼替着叶庆拦住秋绍兴,“毕竟是叶公子家的人物,切莫乱动咱们雇主家的长辈。”   宋柃一把拽住她:“温觫礼,你疯了,我师父是……”   温觫礼面无表情地挣脱开她的手,十分和善地上前同叶庆商讨:“叶公子,贫道必会倾尽毕生修学,救松湖村于水火之中。”   叶庆傻愣愣地杵在原地,点点头,再未说话。   “温觫礼!”宋柃拽住她,“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帮人做事。”温觫礼冷声回应,“就得保证其家人的安危。”   尹道平被雷得差点说不出话来,良久后才结结巴巴道:“温师姐……”   愚昧无知。   温觫礼笑靥如花,瞳孔却覆上一层落寞,像是无法消融的寒冰,冻在骨髓里。   秋绍兴眼神深邃地凝视着她,似要透过她看出什么,有种模棱两可的态度。   忽而,温觫礼的手指“唰”地一抽,又迅速归于原位,淡然处之地从错身经过。   秋绍兴豁然开朗。   再看那大片尸群,早已不复存在,销声匿迹。   温觫礼方才在杨天花身上下手了,很毒辣的阴损招术,倒不符合道门的规矩,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但那细微的举动……又似是故意为之。   假若温觫礼是故意的,那么……   秋绍兴双眸燃上烈火,手指急蜷作拳头,青筋条条绽在额面:“一介道姑,千万不要太轻狂。”   尹道平亦是一脸惆怅:“我以为,温师姐是品行高洁之人,却不曾想……”   竟然不过是他瞎了眼,温觫礼此人所谓匡扶正义,自诩清风朗月,其实不过是虚伪的假相。   尹道平的眼平添出一抹憎恶。   心神一动,他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他一定要追回那个妖怪!   “白痴。”秋绍兴捏了捏手指,回望了温觫礼一眼,见对方毫无动作,有些释然地放松了身体。   温觫礼冷静地看了他一眼。   她自然知晓秋绍兴在想些什么,尹道平去追逐杨天花本就不在她意料之外,毕竟这是她故意为之,自然不能失了此次大好机会。   一定要擒住杨天花的大好机会!   “宋柃,”温觫礼朝着宋柃的方向动动嘴唇,“帮忙。”   宋柃明了地点点头——   好戏开始。   杨天花逃窜一路,袖筒卷出的红色长棱如刀一般切割着后身穷追不舍的尹道平,尹道平躲闪不及,浓重的血腥味彻底暴露在空气中,如同□□荼毒生灵。   尹道平咳出一口血。   是尸毒!   客房。   “其实她根本就不是杨天花。”温觫礼呵呵一笑,“杨天花怎么怎么可能会活下来?”   “你知道了什么底细,却不事先知会我们一声?”宋柃挑了挑眉毛,愕然之余有些伤感。   “宋柃,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认为你能保守秘密呢?”温觫礼轻笑一声,“再者,隔墙有耳,你这是想让我怎么说?”   “隔墙有耳?”宋柃莫名感到不屑,一掌拍在桌上,“难道现在就没有吗?”   “你说的有理。”温觫礼微笑着承认,“这就更不该说了。”   宋柃脸色青白。   什么意思,这里还会有别人?   话音刚落,一道茜彤的身影徐徐转出。   “你们……好呀……”    第19章 ①⑥   兵刃交加,势同水火。   “你们……能把刀往边上挪开点不,搁着疼。”粉衣少女指了指两柄架在自己脖颈上的匕首,一双大眼水汪汪地盯着两人:“拜托拜托!”   怎么看都可疑好吗?   宋柃首先开口啐道:“你是谁,快老实交代了,否则饶你不死!”   “嗯……两位姐姐。”少女伸手点了点刀柄,“挪开我就说。”   温觫礼笑眯眯地让匕首离她更进一步:“如果说,我不呢”   “你以为,你有什么和我们商量的余地?”温觫礼将刀锋渗入其肌理,勾出流动的血丝,“要么说,要么死,选一个。”   她要的从来不是可以商量的筹码,而是百分百能得到的结果。   就像——   温觫礼默默打量了一下边上咄咄逼人的家伙,忽然一笑。   再如何,也是想赌一把啊……   宋柃自然不知道温觫礼想了什么,且依她的性子对这样的事也打不起半丝兴趣。   还不如一吐为快来得有意思!   “好好好,我说我说。”少女完全屈服下来,都怪这个宋柃实在是太啰嗦了,再加上旁近这个人鬼一般的胁迫。   她表示怂了。   “我叫杨天花,是……叶庆的奶奶。”少女嘿嘿一笑,“你们现在能把刀挪开了吗?”   杨天花   两朵绚烂的烟花同时炸裂。   “这么叼的吗?你什么时候变年轻了,你之前不是还在与我们争斗吗,朋友你是来搞笑的吧?”   温觫礼的嘴角也是抽搐了几下:“确实匪夷所思。”   “哼。”杨天花冷哼,“知道了吧,还不懂得尊老吗?等等……你们刚刚说的缠斗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宋柃赶忙住了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有也就字面意思,咱们现在不就是在缠斗么?”   杨天花嘟哝了句:“说的也是哦。”   宋柃:“……”   这傻孩子真好骗。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宋柃试问,扬了扬脑袋,“就比如说,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老伴。”杨天花嘻嘻一笑,“不也是挺年轻的吗?你们应该见过他了吧。”   温觫礼思量一番,为求考证般地盘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杨天花做了一个细嗅花香的动作,朝两人憨笑:“你们身上味道挺重的呀,沾得这么浓,谁又会闻不到呢?”   一语惊人!   两人的脸齐刷刷地翻白,杨天花满脸莫名:“怎么了?”   宋柃支支吾吾道:“不,不关,不关你的事,好好待在着,温觫礼……”   温觫礼了然。   于是杨天花被五花大绑地捆在梁柱上。   杨天花:“……”   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尹道平气喘吁吁地瘫在一边,眼角泌出微泪。   师父,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绝望的潮水涌上心头,他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看着罪魁祸首逍遥远去,然后被一道银刃打了下来。   “咻——”   尹道平大惊失色:“何人”   话音刚落,一位高雅紫衫的青年踏悬于叶尖之上,嘴角噙着一分笑意。   “怎么样,打算如何报答我?”   以身相许吗   宋柃稳稳当当地栽倒在温觫礼怀中,整张脸都写着生无可恋四个大字。   打死她都不想跑这么快了,快到投拥送抱这种垃圾事,她丁点都不想做。   好吧……是有这么一点点。   温觫礼瞧着宋柃止又欲言的表情,有些不忍地点了点她的额间:“哦,害羞”   “嘁。”宋柃展开手环住温觫礼细白的脖颈,和她双额相抵,“是你害羞才对吧,温觫礼,两个女人有什么可害羞的。”   “那我亲你,你还不害羞”温觫礼眉眼弯弯,看得宋柃心池荡漾,涟漪捣成厚重的波浪,层层翻滚。   动心了吗?动心了吗她对温觫礼动心了吗   不可能,她们可是……   不甘心瞬时泛上心头,带着丝丝苦涩。   好朋友。   绝情而令人厌恶的词汇。   “算了吧。”宋柃松开手从她怀中跳下,笑嘻嘻地调侃她,“还是留给你未来相公吧,而且我们现在有正事要做。”   温觫礼惆怅地凝视她。   空洞无物的眼神让她心惊胆战,她轻柔启齿的弧度如同梦魇霸身。   宋柃霍然惊醒。   温觫礼斜倚在树干旁,有些狐疑地望着脸色苍白的宋柃:“怎么了?”   “我们在哪里”宋柃嘴唇微颤,“为什么我会……”   梦到那种情景   “我们刚从松湖村出来不久,你在解决过杨天花的事情后就昏迷了。”   “那其他人呢?”宋柃浑身一麻,“尹道平和秋绍兴他们在哪?”   “哟。”秋绍兴猝然从旁近冒出,伸手猛弹她的眉心,“多日不见为师,未曾想你这兔崽子是这般如隔三秋啊。”   “放屁!”宋柃啐道,却见莫名立在人群中的紫衣男子,“那人谁”   温觫礼:“楚轩,尹道平的救命恩人,就是他了结了这桩任务。”   宋柃:“哦。”   宋柃:“……啊,这么随意的吗?”   楚轩悠悠地在尾补充了一句:“为何不能轻松解决”   其余几人:“……”   可以,你大佬你有理。   宋柃摸了摸自己疼痛的额面:“我昏迷期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杨天花是假的,真正的杨天花死了。”温觫礼垂眸,“被叶庆爷爷杀了,裹成新的皮囊,为的是自己的性命。”   一切皆为环环相扣,叶庆的老太爷为得到永生,设计皮囊糊弄几人,但不过滥竽充数,只好想方设法除尽阻挡他计划的人,顺便能一箭双雕地得到新鲜血液续命,为此,他牺牲了自己的亲生孤子和儿媳,而下一个人,就是叶庆。   可惜……一切妄想终归烟消云散。   “……细思极恐。”   “别理这事了。”秋绍兴痞然站起,“这里风景怡人,挺不错的哦。”   宋柃往前一望,瞬间屏气敛息,差点给呛死。   “妈蛋啊!这里不就是泺水吗,你是想我回来送死的吗?秋绍兴你这个垃圾师父啊啊啊啊啊——”   秋绍兴好整以暇地堵住耳朵:“你说你继续说,回来就是回来了,不止这个更坏的消息。”   “你是说——”宋柃默默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心跳如鼓。   “这次的任务据点,是苏府,发布者苏赖赖。” 第20章 ①⑦   苏赖赖?!   宋柃的脸色瞬息万变,最后归复回初始的润红,一派康健之色。   温觫礼很是敏锐地察觉了她的面部变化:“怎么,认识”   宋柃忙不迭地看了一眼:“温觫礼。”   “嗯。”   “苏赖赖她是我发小。”宋柃嘿然,一把拍向她的肩,“不用对她客气,当头泼冷水也非常可以。”   “哦”温觫礼眨眨眼,望向秋绍兴,“秋前辈也认识”   秋绍兴漫不经心地颔首:“认识。”   自杨天花事件过后,温觫礼就主动称呼秋绍兴为秋前辈了,兴许是其人辈分比自己大,又亦或是其它什么情况。   想来各中原因只有当事人知道。   “事不宜迟,早点出发解决吧。”秋绍兴慵懒地揉了揉手掌,朝后睥睨一眼“后面的跟上。”   “跟你妹啊,有本事你来背人走啊!”   “谁叫你要救他”秋绍兴摇摇晃晃地往前几步迈,“自作孽,不可活——”   楚轩:“……”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一路疾走,很快就来到了苏府,人如织涌现在外围,其中便有位秀丽的蓝裙女子伫立在中央,温婉可人,眼神里却蓄着焦急。   “苏赖赖”楚轩一脸狐疑地指着那人,却被温觫礼一口否认,“不是。”   宋柃移出眼线瞅了一眼她:“你怎么知道”   分明就没有见过,大话说急了吧!   还是说温觫礼从日同苏赖赖有过私交,竟不告诉她……   宋柃肚里莫名泛酸,温觫礼见她青脸,不由“嗤”然:“此人虽貌美,可其衣着朴实无华,一个相府小姐,如何会打扮得这样寒酸”   宋柃抱臂冷哼:“说不定呢。”   “宋柃,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温觫礼笑脸盈盈,那目光之火热盯得宋柃浑身一颤,险些跌倒在地。   自己这是怎么了?   区区一个破梦,她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女子!?   “怎么了?”   “没什么。”宋柃撑着头,抬眼凝视着她,“温觫礼。”   “我在。”温觫礼蹙了蹙眉,“脸色不大好,身子不舒服吗?”   宋柃摇摇头,咬了咬唇:“如果哪一天,有些事情超出你的预料,希望你不要觉得恶心。”   温觫礼唇角一翘,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我希望你也是。”   宋柃一怔,可入眼处只有对方浸满喜色的黑眸,好像承载着什么与她类似的东西。   春暖花开。   “宋柃!”还没待他反应,一抹乌黑身影袭来,圈住她的脖颈,“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苏赖赖。”秋绍兴耸耸肩,冲她比了个鄙夷的手势,“就记得宋柃,把哥晾到风外去了。”   “略略略。”苏赖赖回以鬼脸,“丢人吗你,这么大年纪好意思同别人争宠,垃圾——”   “行了行了,没工夫和你瞎掰。”秋绍兴皱眉,“找我们什么事啊?”   “你们”苏赖赖一脸迷茫,在看到温觫礼时蓦然醒悟,“哦——找你们的是那位,不过帖子是我发的就是啦,嘻嘻。”   “见过几位。”形容单薄的女子悠然转身,一双眼饱藏深沉的色泽,“是我让苏小姐下的单子,所以——”   苏赖赖似乎是预料到什么,忙一把搀住她:“都是本小姐的人了,跪什么,有什么可跪的”   “我……”   “啧。”苏赖赖赌气地扭过头,“不就是个野小子么?也至于你这样对他,要是我还不折断他的那两只废腿!”   女子虚弱道:“小姐。”   “知道了。”苏赖赖猝然冷脸,“我不会插手你和咸洋的事情,不过你答应过我什么,自己清楚。”   宋柃茫然地拍了拍她的肩:“怎么了?”   “私人恩怨。”苏赖赖黯然地斜睨她一眼,“宋柃,你别多问,也别那么多事,你这性子大家都有目共睹,把这事情解决好了,否则宋叔那里……”   “知道知道。”宋柃捂住嘴,“保证守口如瓶。”   楚轩插在其中,不合时宜地颦眉:“你们方才谈论的咸洋,莫不是泺水恶名当道的人渣?”   素服女子闻言,登时怒地白了脸:“不许这么说他!”   楚轩连连摆手:“抱歉抱歉,望阁下海涵。”   “不过,你……说的不错,事实却是如此。”女子垂眸,“我下的帖,就是为了通缉咸洋。”   “通缉咸洋吗?”温觫礼微笑,心下一动,突然唤:“宋柃,你过来一下?”   “来了来了。”宋柃小跑过去,附耳过去,闻声后神色微动,而后大惊失色,“那为什么?”   “你猜。”温觫礼点了点她的鼻尖,“我们宋大小姐猜中了可要给我点奖励,除此之外,这位姑娘,如果我没猜错,这咸洋不仅只是个人渣,他好像还是个捉妖师吧?”   女子脸色苍白:“我以为......只有我知道。”   “其实这消息也不难知道啊,”宋柃帮腔念念有词,“咸洋,蓟州人士,父母双亡,有一妻一子,年少师承捉妖师,因吸取精魅之气与妖同流合污,固而被谋命,若是要缉捕普通人,应当去寻求官府,而不是随便来找一个道士来帮忙,我说的对不对呀温觫礼!”   “真对。”温觫礼媚眼如丝,“既然如此,奖励也就不耽搁了,先奖你颗糖,晚间时记得......”   宋柃心中有烟花炸开,眉头一挑:“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怎么知道的,温觫礼!”   “又不止这位姑娘要追捕咸洋,官府告示写得清清白白。”温觫礼莞尔,“贫道和秋前辈事先了解过,否则也不会知道这么多。”   “那这位姑娘,不是和官府一帮的人,就是同咸洋有干系的人咯?”楚轩难得有了点脑子,正要为自己的智商鼓掌,忽而想到背上还有坨重物,只能苦巴巴地抿唇不语。   女子看是瞒不过,点点头:“小女意轻轻,乃是咸洋之妻。”   众人点头。   温觫礼但笑不语。   少顷,她也一点头:“这件事,宋柃和我去做就很好。”   宋柃愕然,指着自己:“啊,我?”   “你不乐意?”   她难得结结巴巴:“没有。”   “你不乐意也得和我去。”   宋柃:“......”    第21章 情深意真   时光过隙,弹指一挥间。   温觫礼方才静心待于一堂,裹素戴雪,隔着云屏翻阅过大半竹简,稍稍喟叹了气。   暖炉生香,袅袅紫烟环过她那席衣裳,携来淡淡温泽,温觫礼不由一莞尔,垂手放下竹简,走出云屏,仔细端详着眼前人。   “推算的黄道吉日,你就穿成这样,你给不给我面子啊温觫礼,天呐你知道多可怕吗?我还叫了一堆人来,换点喜庆的衣服来嘛真是的,老素成这样咱们怎么耍呀!”   温觫礼点点头,眉眼愈发温顺柔和:“你道我得穿什么喜庆的衣服?”   “其实说起来,你穿什么都好看。”宋柃笑逐颜开,“不过你这未免太丧了,不合规矩,你可得快点,苏赖赖可要催了,到时候可......”   她话还没有说完,温觫礼便早已换了身喜庆的大红裳子,头上一株簪花却摇摇欲坠,可不好笑,宋柃憋住胸膛中起伏的咆哮之意,随便帮她理了理,就拉着她要走。   谁知这一拽一拉,“嘶拉”一声,衣服被崩开了。   两人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宋柃尴尬非常地开口:“......什么鬼?”   温觫礼倒没这么尴尬,新月一样的眉眼沾了点媚意:“娘子的衣服,果真有点小。”   这是在变相说自己胸大身材好长得高吗?   臭不要脸!   宋柃狰狞着一张脸,两手化爪如虎凶残,疯狂地拉扯着温觫礼身上衣裳,须臾片刻,如兰吐气朝脖颈而来,缠缠绕绕,骚.痒难耐,情根深种难以自控。   “娘子今日可真是主动呢,平日怎没见你如此可爱呢。”温觫礼的唇像蜜一样,黏在她的唇角,然后一步一步,惹进最深层的那道地狱。   玩脱了!   宋柃被吻得面红耳赤,几乎羞愤欲绝,就在此时,“扣扣”两声轻响,有人在外招呼:“温道长,宋柃你们俩在吗?麻利儿出来,这么多鸡鸭我一个人逮不完,快来帮忙!”   两人的喘息声戛然而止,宋柃急急忙忙地吼了一嗓子:“马上马上,苏赖赖你好生外头候着。”   “什么候着,你当我是哪来的太监啊,快出来,否则你这门我就给你踹开了啊。”   宋柃冷汗涔涔,忙拉温觫礼的衣襟,小声问;“现在怎么办?”   温觫礼媚眼如丝:“不怕,如此幸事未成,实乃糟心之举,我们到屏下继续。”   说着就端起她的腰身,往屏风后走去,两人衣带松松垮垮,几欲断开,门口处等候着的苏赖赖早已不耐,青筋暴跳着往门扉处一推,“哗啦”一下,满室亮堂,苏赖赖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张望两下便走去屏风:“你们躲在这里作甚......”   呼呼冷风袭来,空无一人。   “奇怪,方才不还在这里的吗?”苏赖赖皱眉,结果一转身,两人刚巧出现在她身后。   “苏小姐。”温觫礼微笑,“不好意思了,方才我们正在解决一些私事,所以耽误了些时辰。”   “无关紧要。”苏赖赖皱眉,“宋柃,你藏在后面做什么?”   宋柃大大咧咧地走出来,哼了两声,便把手搭在温觫礼肩上:“谁说我藏后边了,不就是捉鸡吗?走啊。”   “嘶拉”破风声。   温觫礼的衣服蓦然化为碎片,滚落在地。   三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苏赖赖尖叫着逃窜开,只余两人尴尬地停留在原地。   宋柃:“......大意了。”   温觫礼扶额:“是。”   黄昏落,晚间将至,几人摇摇晃晃地走往饭厅,秋绍兴气势汹汹地提着他宝贝多年的好酒来助兴,摇摇晃晃地往桌上一放,就被桌上的一样菜给惊掉了下巴:“苏赖赖,今儿你掌勺对吧,你这菜还能吃吗?”   苏赖赖看向他,脸黑如炭:“能吃,怎么不能吃?”   “你倒是说说,这是什么菜。”秋绍兴握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此菜我可没兴致动手。”   “还给某些人的爱情暴击,清爽可口,鲜肥美味。”苏赖赖阴阴一笑,“我不容易做出来的,不要随便拒绝。”   众人对桌上那盘烧得焦黑的两只未拔毛的鸭感到叹为观止。   果然又是那两位。   而温觫礼早知如此,特地带着宋柃找了家酒馆落座,大满贯的山珍海味,吃得宋柃那叫一个美滋滋:“爽!”   “娘子放心,不止这个。”温觫礼眯了眯眼,探身过去捏住她的下颚,“待会会让您评点一下为夫的奥妙所在。”   “那不如,现在就开始吧。”宋柃眉眼弯弯,看得温觫礼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微微一颔首。   “遵命,夫人。”   思君忆君。魂牵梦萦。翠销香暖云屏。更那堪酒醒。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莫名想写......大概是时候该写文了【←来自若隐若现的想法】 第22章 ①⑧   幽岭千山绘雾流动,仿若雪线披绸,淡青如纱似水,垂落山腰勾化多层薄气笼好万绿,山梯上有一人,鸦发倾肩,浅眸有带温泽,天蓝仪服逶迤,与山色混为一体。   她的眼神盛满清水,似有似无地望来,一折春花簌簌摇动,沙沙地扇响,狭促紧迫得将气氛闹腾得极其不安。   宋柃“呼次呼次”地大口呼吸,全身像是被电过一样,酥麻通透。   她怎么在这里?   宋柃挂在树梢,一脸懵逼。   她记得自己昨早答应过温觫礼之后,晚间去苏赖赖家蹭了点酒,然后喝的昏天黑地,倒前好像被温觫礼抱回房,哦,她貌似还吐了她满身,然后......   忘了。   宋柃两眼一黑,脑袋就被人抽了一下。   “醒了?”温润声音从头到尾都泛烫,熟悉感瑟得宋柃抖了又抖,好久才疑惑地询问,“温觫礼,等等,这里是什么地方?”   温觫礼见她神智清醒了些,眉梢多添笑色,先将她从枝干上搀扶起来:“这里是咸洋的梦,吊在半空睡觉这么久,你累不累?”   “腰酸背痛脚抽筋!”宋柃头昏脑涨,“咸洋那货的梦境居然这么诗情画意,厉害厉害,看来作为先驱者,我也不能落后,等回去我就做个比他更牛X的!”   “少来。”温觫礼将她抱起,跳回山梯,又稳稳当当地给她放下,“这种地方,我倒是第一次带人来,你小心些。”   宋柃点点头,趁她还半蹲在地的时候圈住她柔嫩细腻的脖颈,嘻嘻笑道:“你还是背着我吧,我觉得挺累的,你温大道长古道热肠,兼济天下,我这小小的人儿,你背了上去,也不过分吧?”   “哪里小了?”温觫礼半眯着眼,却也还是背起了她,“又胖了。”   “胡说八道。”宋柃哼哼唧唧,由她背着走,“我说温觫礼,咸洋那家伙会做什么梦,和他妻子有关的,这么好的风景,不能白白折煞了吧?”   “所以才让你跟我来。”温觫礼轻声细语,继而又朗声道,“他做的梦和目前所观并不相同,景致是一回事,而所做的内容又是另一回事,两者互不干扰。”   “原来如此。”宋柃似懂非懂,“那他人现在在哪?”   “我背你到山顶,你就知道了。”温觫礼的步子一深一浅,踏破阶梯密密麻麻的苔藓,宋柃看得很是难受,就要抽身跳出来,就被对方的手劲箍住,“别乱动,地滑得很。”   “你这么背着我不累啊?”   “要是别人当然会累,”温觫礼低笑,“但是对象是你,这不一样。”   况且她也不会背别人。   约莫大半个时辰过去,两人终于到了山顶,满目疮痍的宽敞大院藤蔓交织,一名红衣男子垂睫敛眸,半倚在门前,认真注视着远处的一对男女。   少女芊芊弱质,青年面如花瓣,甜丝丝得在说着什么煽情的话语,前者垂头,脸蛋羞红,两人牵着手同男子擦肩而过,跻身进了那座院子。   “太可怜了。”宋柃躲在暗处吐槽,“单身狗的悲哀,啧啧啧——”   “宋柃,我问你个问题。”温觫礼凝视她,“你眼睛出过问题吗?”   宋柃如实摇头。   “那你怎么就没发现方才那位姑娘就是意轻轻呢?笨蛋。”温觫礼叹气,看着红衣男子走进去后,才牵着她起来,“进去吧。”   宋柃喉咙滚烫,偏头咳嗽两声,被她就这么牵着进去,两人偷偷摸摸地穿廊越堂好一阵,便看到其中景象换了一副。   那对少男少女早已长大成人,共拜天地为高堂,结礼成婚,满殿赤红灼灼,原来倚在门口的红衣男子却在此时慢条斯理地摸剑走来,一剑劈断了整座大殿。   “轰隆隆”的声音若山涛倒海,男子抬起狰狞的脸,桀桀发笑:“真难看啊。”   “怎么这么难看呢?”   梦境支离片碎,变为人间炼狱,魑魅魍魉破碎在他掌骨,惊天动地的嗥叫乱叱,血液充盈了他的眼帘。   遍地尸骨,漫天飞血。   “我的梦,好看吗?”他侧着脸,阴森森的声音朝着两人袭来,宋柃被看得毛骨悚然,吞了吞唾沫。就被旁边的人按住耸动的肩膀,“先前的是绝佳的好梦,现在那得看看您是怎么想的,反正贫道是觉得没有比这更惨的梦了。”   男子嗤然,也没有进行否认,只淡淡颔首:“是轻轻让你们来的吗?”   “是,意轻轻姑娘让我们来的。”宋柃猛点头,却被温觫礼掐住手,“他不会和我们走的。”   咸洋脸色苍白,双目灼灼逼人:“我确实不会同你们走,如今事态,我回去不就等于自讨苦吃么?”   “所以才说你不会同我们回去。”温觫礼微笑,“但如果我们答应替你解决官府和道士通缉你的事情,你还和不和我们回去?”   “有可能么?”咸洋冷笑,“你可知我杀了多少人,地上那些冤魂要是听了这种话,它们得多难过啊,看你这模样也是个道士吧,哎哟哟,那可不得了了,道长亲临包庇罪犯,多可怕啊——”   “谁要包庇你了!”宋柃听得青筋暴跳,“你这种人就活该变得不人不鬼!”   咸洋捏了捏自己皱巴巴的脸,笑嘻嘻:“是吗?那还叫我回去做什么,要不和我一起待在这里,好好享受一下,如何?”   宋柃闻声,动作快他一步,敏捷身姿旋转飞来,一把拽中他的手腕,向后猛翻,温觫礼照势起符拈在他衣上,定住他身形。   “好身法。”咸洋挑眉,“但是这里可是我的梦。”   温觫礼脸色大变。   须臾之后,宋柃的手腕被两条麻绳缠住,使劲绞动,温觫礼眉头一蹙,横剑劈断后,搂住她的腰身飞走。   麻绳末端再生,摇晃成针,就要扎向宋柃的青筋——   “噗呲”声落下,殷红血液溅开,湿热烫在宋柃的脑门上,她眼神一变,颤声道:“......温觫礼?”   “——没事。”温觫礼眼前发黑,往后一仰,飞行力度顿失,滚下山崖,消失不见。    第23章 ①⑨   温觫礼醒来时,天地玄黄早抬,金龙翻滚如电,霹雳疯狂闪耀,“哔哔滋滋” 地爆响,宋柃在旁拽了拽她的衣袖:“醒了怎么不说话,无聊死我了。”   “还在梦境里”温觫礼略一思忱,坐起来时看见宋柃那磨得殷红的嘴简直哭笑不得,“一天不说话都不行吗?”   “什么一天啊?”宋柃不忿,事实上她在此处都守了半个多月了,每天靠饮水吃野果为生,还要周照某位不自知伤号,再加上环境恐怖之下,她那张嘴从早到晚再从晚到早,叽叽歪歪的速度也快,一不小心就肿红了一圈。   “疼不疼”温觫礼秉敛骨头散架的痛觉,抬手摸了摸对方的唇瓣。   柔嫩触感从指尖处传来,温觫礼不由弯了弯唇,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亲了上去。   还好散架感的疼痛及时强制住她,宋柃看着她这幅咬牙切齿的模样深感奇怪,正要将她扶起,却被扯过衣领。   “当啷”一下,两片粉薄贴合,沁香勃发,朵朵白花冒出赤点,黛山绿水宣吟吟曲意。   正如她水泛涟漪的瞳眸,带着溺死人的情意,侵蚀她的肺腑。   “我果真还是忍不住。”唇分后,温觫礼笑吟吟地搂住她纤细腰肢,轻轻一掐。   宋柃不由一抖,细嫩的手掰住她的脸,“你垂涎我的美色多久了,臭道姑”   "你不该是问我心悦你多久了,嗯" 温觫礼的手继续往下游走,宋柃低眉垂眼,忽然有些幽怨地凝视她,“温觫礼,其实这是梦吧。”   “女子和女子,怎么在一起呢”   汗如雨下,潮湿的冷空气拍打着窗纸,“呼噜噜”地戳破小洞,将狂风骤雨灌入。   温觫礼瑟得唇瓣发紫,掀走盖在身上的被子,催门大喊:“宋柃,宋柃!”   没有人回应她,没有人。   那根本不是咸洋的梦,那是她的梦。   她脸色苍白,上手用力砸开阻碍在前的门扉,一口黑血啐出,淋漓液体湿热,沾了来开门人的脸庞。   是宋柃。   “做什么?”她阴郁着脸,捻着一杆雪白纸灯笼,血色红气喷涌,“呲呲”乱搅升腾雾蒙蒙的轻云。   温觫礼捏住宋柃的下颚,似是有针把心扎得密密麻麻的疼,她起手轻柔地拂去她蓬头死结的落发,苦笑着抿起唇:“好看。”   “哦。”宋柃依旧顶着死气沉沉的脸,与她擦肩而过,碰进另一个人的怀抱。   她不认识那个人,欣喜若狂的声音几近刺透她的耳膜。   “夫君,你回来啦~”   “那个死道姑没对你怎么样吧?”   “哎呀没事的啦,她不敢对我怎么样的,有夫君你在一点事情也不会有的。”宋柃喋喋不休,“而且我们可是好朋友,她会对我怎么样呢?”   可我的好朋友囚禁了我三年。   宋柃垂下眼睑,清透水眸潋滟消散,蜕变得黯淡无光:“温觫礼,你就是个疯子。”   “是我在折磨你吗?”温觫礼走上去,握住她的手,“你认真告诉我,是我吗”   “当然是你啊。”宋柃冷冰冰地苦笑,身边男子化为乌有,“你要记住,这是你欠我的。”   “你不是宋柃,”温觫礼拧着对方的手,“你是咸洋,不对,你是意轻轻。”   “你怎么这么喜欢她,把她催眠了却又把她锁在自己产生的美好环境里,明明是她该挨得刀子你老是替她挡着,你累不累啊?”“宋柃”桀桀怪笑,一张脸都开始肆意扭曲,“挺累吧,你真和意轻轻那女人一样,又傻又可怜,脱离现实,最后又获得了什么,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会的。”温觫礼忍住撕碎他的欲望,双目只瞪得通红,“就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又何妨,既心悦便愿意。”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我愿意为她。   “况且你真的了解她吗?”温觫礼“噗呲”一乐,“那个笨蛋,才不会像你这样,否则我也不可能看破你,可以说你们就只有长得像,毫无相似特征。”   “长得那么像,我真的有一点都舍不得下手了。”温觫礼呵然,“那这张皮要不就好好留着,就把你剥了算了?”   “宋柃”面如死灰:“不想要回你的宋柃了?”   “我一直在这里,要什么要要什么要啊!当我是玩具还是什么的,给人一点尊重和礼貌好吗?”   梦境支离破碎,光片湮灭泡影,藕黄衣衫绽放异彩,她高昂神采奕奕的面容,眼睛眯成一条线:“温觫礼,你可休想赖掉,方才说了什么,要好好记住。”   “记住,这里都装着你吗”温觫礼笑吟吟地抬头望她,像是望着自己的唯一。   我放弃很多事,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宋柃”气的七窍生烟,不知道是被滚烫的狗粮折磨还是怎么的,一把抓开罩在脸上的□□,龟裂丑脸露出:“那就大发慈悲,让你们装在一起,怎么样?”    第24章 ②⑩   是咸洋。   他的脸像挂满硕大臃肿的肉虫,狰狞疤痕被块块裁剪,又被几条白线缝缝补补,弄得乱七八糟。   宋柃的眼神微漾,撇了撇嘴角,嫌弃唾道:“……朋友,如果你说你想恢复容貌我可能可以理解你为什么杀这么多人了。”   咸洋“咯咯”笑:“不是。”   “什么不是”   咸洋冷淡地挑眼,一笼生锈铁箱飞来,两人闪身一遁,铁笼瞬间粉碎为废渣,化成一盘散沙倒戈。   温觫礼眼瞳烁冷,唇色愈白:“……通天笼?”   通天笼,乃天地精华自然成型,精身细骨却善锁人,一旦被关就将被施与极刑,可令其人饱受此生“极佳”之苦,因至邪而闻名,却早已失传。   可咸洋是如何得到的?   她疑心重重,却一言不发,但宋柃就不一样了,一有什么想法便立即出嘴,特别是现在,直接摆上嘲讽脸:“什么破笼子,还了不得了,想把我们关在一起,做你的狗梦。”   然后两人就被关进去了。   宋柃:“……”   咸洋哈哈大笑:“真有能耐,你倒是继续说呀。”   宋柃恼羞成怒,破口大骂:“死变态,你是不是故意的,还关笼子里,你当我们是鸟啊?”   “那倒没有,”咸洋慈眉善目,虽然他慈眉善目时很是惊悚,“毕竟你长得更像……”   “……什么?”   “猪。”   温觫礼一时间没忍住,“噗呲”一笑,就被宋柃狠狠地瞪了一眼,后者气愤得叉着腰:“傻逼,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我可警告你,不要触犯我宋柃的底线,否则要你好死!”   咸洋冷漠脸:“是不是刑罚一没开你浑身不爽,好吧。”   于是他就开了起来。   无数炽热的光线由上而下,宋柃赶忙闭了眼,哼哼唧唧地吐槽:“什么破东西,和它的主人真是一模一样的垃圾。”   “预备而已,”咸洋冷笑,就见温觫礼在地上杵了根小木棍,用手掌飞速旋一旋:“好了。”   “蠢驴们打算在那祈祷土地来拯救你们吗?”咸洋看了好笑,却得来温觫礼一张志在必得的笑颜,“不是啊。”   通天笼破了。   “这里既然是我的梦境,那这通天笼决计不会是你所有的,你见没见过还是个问题,”温觫礼扬唇,骄矜有度地走过去:“不过更关键的在于,我见过。”   “你不应当好奇为何我会知道这个东西”温觫礼正说着,眼瞳蓦然一缩:“……饵?”   一把利刃穿破腹部,刀尖裹血“滴滴答答”地往地砸,银白刀刃垂过一条血线,刺痛了温觫礼的眼。   “宋柃……宋柃!”她不由自主地狂暴起来,而对方却只是满不在乎地抽回刀,一把甩地,“你对她的了解确实挺足,但是世间没有毫无纰漏的事情。”   “意轻轻,”宋柃弯眉耻笑她,“我是意轻轻,温道长。”   温觫礼摔地,猛咳血痰,眼睛红肿如蛙目:“骗人,”   “你骗人。”   意轻轻撕下脸上薄如蝉翼的面具,稍稍阖眼:“现在你可相信了,温道长?”   温觫礼面无血色。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不是宋柃,明明连咸洋都分辨出来了,又怎么会分辨不出你到底是宋柃还是意轻轻?   她抬眼,血丝充盈愈盛:“怎么可能?”   意轻轻抿唇:“其实很简单,因为宋柃这个人,这个宋大小姐的存在,本身就是假的啊。”   “还有秋绍兴、尹道平、苏赖赖、以律,甚至是你的师父,那都是假的。”   “骗我。”温觫礼一拳砸穿地面,血液迸溅,“那我,也是假的吧。”   “你温道长怎么会是假的呢?”咸洋报臂冷笑,“区区假象也可以蛊惑这么久,看来声名鹊起的温觫礼根本没什么,你说是不是”   说着他就踩上她的脑袋,嘻嘻道:“老子这就在梦境中废了你,仙人仙人,狗屁仙人,就是废物一等,真不知道你当初怎么杀的人。”   温觫礼赫然惊醒。   她蓝衫皆寒,身处玄冰尺骨寒凉之地,透明冰柜封住她的体肤,手腕结冰多时,被拴得极紧,她用力扯了扯,直接讲柜顶掀开了去。   “轰隆隆”窑洞有石坠落,她眼睛眨也不眨,三千剑气从身上倒挡拦截,一步跨出洞口。   整个洞穴坍塌,在她身后化为泡影。   “温大道长,”她低头轻笑,“放你的狗屁。”   香酿斟酌雪纱,淅淅沥沥地倾倒暖殿,许闻堰一步并两步地搀起悠悠转醒的黄衣少女,毕恭毕敬道:“殿下。”   少女睁开似光琥珀眸,白皙柔滑的肌肤流发,金色帷幔被纤纤玉指缠绕,娇笑泠泠,元眉微扬,杏眼如月,扬身用手托住许闻堰的下颚:“闻堰呐,本殿很喜欢这个梦,所以就劳烦你将两个小叛徒的头涮涮,喂给海金沙这蠢东西吃。”   海金沙是少女珍爱的宝贝宠物,是头凶猛的蓝毛剑齿虎,异色瞳很是抢镜,但少女平素都是喂些新鲜的上好肉食,而那咸洋和意轻轻万万是排不上号的,怎么还会……   “两只小蝼蚁,殿下的爱宠不会……”   “不要管那么多,”少女似乎察探出他的小心思,顺便另外补了一句,“温仙人过得如何了”   “前些日子从大道长升作仙人,本殿还没好好恭喜她。”少女巧笑嫣然,“那就把她捉过来。”   “要死不肯呢?”   “打残过来。”   许闻堰很是为难:“属下们恐怕……”   少女冷淡地“哦”了声,点头称“也是”后便缩身回去,施法换了喜色红袍,连发髻都挽成了,她下榻大步走出,头也不回,却笑容满面。   “那就告诉她,我宋柃在这等她。” 作者有话要说:  原想法替换,还是朴素小资生活,仙气还是免了。 今天的打脸狂魔依然热衷于打脸。 第25章 ②①   温仙人,曾经轰动修真界的温大道长复醒,很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可惜她以前打下的业绩过了半百年,虽不熄火却也有点冷却下来。   当年瞻仰她的人却未必如此,反而如火如荼,眼神和信念愈加炙热烫人。   温觫礼走在街上都是被人用星星崇拜眼关注,满大街都在刷着“温大道长” 复苏的好消息,于是即将冷却的消息它又双叒叕火起来了。   因为温觫礼走在街上。   路人甲:“听说了没?温觫礼,温大道长出山了。”   路人乙:“听说她在隔壁面馆用餐,看看去。”   路人丙:“怎地不早说,赶紧看看去,顺便瞅瞅温道长吃的什么面,我给来一碗。”   “才一碗,穷鬼,我要三碗!”   “十碗!”   “三百碗全包了!”   热议声此起彼伏,温觫礼选择性无视面摊老板喜不自胜的表情,如风一样掠走了。   “这可不像你啊温觫礼,你平时可没这么冷漠。”   她……她的声音居然还会回响在耳畔。   温觫礼惊诧一甩头,却是空无一人。   她垂眸敛睫,有些痛苦地闭上眼,这句话是宋柃说的,但她本身就不适合拥有七情六欲,假笑都只是平白无故的伪装。   真正的温觫礼,该是摒弃红尘执念,清心寡欲的仙人,她无所不能却又淡漠如水,微笑时温雅地假善假济,但撕碎后温觫礼这具外壳,还是假惺惺的空壳子。   也是一团揉不烂的和稀泥。   “谁说的,我去拔了他的舌头,让他比我还痛苦!这辈子,不对,不至于次,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别想说个只言片语了!”   宋柃伏在她案板旁,看她一笔一划认真勾着毛笔字,就从筒子抽了根笔,用尾巴用力往板上戳戳:“温觫礼,你就是看不见自己太好了,才会胡说八道。”   “有吗?”温觫礼失笑,蘸墨饱毫,“那真是承蒙厚爱了。”   “所以我才喜欢你呀,”宋柃眯着眼嘿嘿笑,“喜欢这样的你。”   温觫礼默默撵紧拳头,前脚刚走,后跟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骇得她眉心紧蹙,鬼魅身法拐回面摊前,平静地拨开大批人群:“怎么了?”   “温……温道长……”有人摇摇晃晃地指了指躺在地上的死人,“你仔细看看他!”   温觫礼蹲下身,仔细勘察一番,终于抓到纰漏所在,不由倒抽一气。   这人全身上下毛孔处都堵塞着密密麻麻的钢针,似乎还是被极力楔进去的。   “不会是魔域那小疯狗做的吧?”   “小疯狗就喜欢用针,特别是这种,但自己不喜欢出来闹,有两个属下也喜欢用针,都是打着她的名头来的。”   “是啊是啊,温大道长不是不知道了,当初……”   围观群众叽叽喳喳,一张嘴吧啦吧啦地,舌灿莲花似地讲,有些环节还被特地夸大,温觫礼尽是充耳不闻,心里却有了个底,点中尸体的穴位,上万根钢针弹出,销蚀成水汽。   “既然如此,那贫道承蒙各位,去会见会见这位小、疯、狗。”   “哈揪!”宋柃拈着晶莹剔透的葡萄猛的打了个喷嚏,“谁在骂本殿?”   “殿下,您的指示已告知,不过此事是让两个叛徒去办的。”   “叛徒?”宋柃冷笑,“既然是叛徒,肚里能装得了什么好东西,又去杀人给我招黑了呗。”   “不过算了,”宋柃悠然自得地吃着葡萄,心满意足道,“杀就杀吧,关我屁事?”   “可温大道长已经追到此处来了。”   宋柃刚衔起葡萄的手一顿,然后特别淡定地放回瓷盘磊起:“那算了,本殿又想处理一下该事了。”   “不必了,我已经到了,”蓝衫舞动如海,柳叶眉此时胜刀锋,黑瞳犹光似电,要照彻她的整座宫殿,“宋柃,劳烦你,给我个解释,嗯?”   那你就不要笑得这么诡异好吗?   宋柃腹诽,嘴上十分硬气:“人有不是我杀的。”   “是你手下人做的。”   “那也不是我手下人了,两个叛徒而已。”   “贫道怎么知道你说的真假,”温觫礼大步走上前,无人可拦,直逼宋柃——   然后狠狠掐了她的腰。   宋柃羞愤欲死地流露出一气低喘,双眸露水:“你做什么,诚心欺负本殿?”   “不是你通知我来见你,干嘛还胡演,嗯?”温觫礼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非要惹我生气,然后做一些让你无地自容的事情可就不是我所控制的住了。”   “放屁。”   “我说真的,宋柃。”   温觫礼握住她的手:“只要对你,什么都是真的。”   宋柃脸色通红,哼声冷冷,半分情面也不想给她留:“我说温道长,我们不过是在梦境认识了一遭吧,能有多熟啊?”   “不会,”温觫礼靠在她脖颈,吐气如兰,“因为这里还是梦境,只不过我们两个人都是真的。”   她话音刚落,梦境陡然震破,稀稀拉拉的碎片匀散,两人往后空坠去,一道白影风驰电掣,两捧细弱的白莲分别罩住两人,轻飘飘地降下,“咕吱”一声镶入土壤里。   月白风清的倩影落地出尘,漂亮凤眸微敛,洁雪柔肌,眉眼清冷,步若生莲般走来,而她踏过的每一寸,结出白洁的花骨朵儿,被朦朦天光照耀。   宋柃和温觫礼不约而同地睁开了眼。   温觫礼起身,看见走来的雪影,不由喉头一紧,低声唤了句:“师伯。”   女子嘴角平平,不喜不怒地应了声,继而道:“你师父毙了。”   温觫礼眼瞳一闪,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可是……”   女子面无表情地打断她:“是她的选择,今后我会在你身边周照你,虽成仙资本达到,但修为不够。”   “顺便说一句,你原在越府获得的卷轴,是我给的。”   温觫礼皱眉,抽出卷轴,发现墨迹一塌糊涂,然后整幅卷轴瞬间化成了灰烬。   “咸洋也是师伯安排好的?”   “不是。”   对方放下作孽的右手,咳嗽一声:“我只是布置了些任务,至于什么样的人,并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磨练的人以你来说都游刃有余,就这些拿来磨炼你的心志,只不过我没想到现如今你竟不够达标,七情六欲,尤其是情根深种,无法抛弃滚滚红尘。”   温觫礼看了一眼被纵术沉睡的宋柃,垂眉:“是我的错。”   “区区一个捉妖师就把你搞得如此狼狈,”女子冷淡道,“温觫礼,师伯同你认识的时日也不短,知道你处世为人素来冷静无情,第一次深陷这样的事,怕是不好受。”   “如果你不能坚守本心,要么放弃修仙,要么就让我帮你解决掉这份情。”   温觫礼心神一震,错愕地仰头:“必须如此?”   “别无他法。”   话这么说,剑芒也一并给抖现在眼前,温觫礼后退两寸,脸色发黑:“……你这是想不给我选择,姜师伯。”   姜黛银刃一翻,冰冷雪眸冻住世间万物:“我明白你会想什么,做什么,你和以律一样,都是冥顽不灵的孩子。”   “以师姐是为了你,”温觫礼皱眉,随之拔剑,铮亮剑光散红,“你是她的心上人。”   “宋柃却是我的心上人。”   “啧。”姜黛眼波稍荡,很快却化为乌有 ,“我天生不喜情情爱爱,越期待就越被辜负,我也不喜欢杀人,她却是你命中的劫数,是红尘,是孽缘——”   “那以律是你的什么?”温觫礼冷笑,“累赘?”   “她是我最好的弟子,”姜黛握剑的手又是一抖,“只是弟子。”   “以律师姐,你可听到了?”温觫礼突然启齿,眉眼含霜,似笑非笑:“师伯,你要不要再说清楚一点?”   姜黛面无表情:“你故意的?”   当然——   不是她故意的。   她只是随便说说,不过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以律既然喜欢姜黛,那自然要牢牢跟着,所以自然离这里不远了。   正如她所料,红衫张扬,垂髫粉饰,脸上的寒气逼人,刀光剑影似乎都快化成实体迸溅而发,灼灼美目此刻怒火滔天。   如此一来,几欲都快让人忘记她是一只矮个子萝莉。   反正温觫礼是看出来了,但姜黛却直直被震慑住了。   “你前几天同我说心悦我是假的?”   “……不、不是。”   “那方才是什么话?”   “……屁话。”   “嗯?师父,你不要这么不听话。”以律一步步逼近,将她摁向角落,“你最好不要老是惹徒儿生气,否则……呵。”   最后那个词可真是意味深长。   温觫礼看不下去了,一把抱起宋柃就要走:“那贫道就先告辞了。”   “慢着,”以律突然将话头转向她,姜黛被她一把捞在怀里,虽说身高很不合适,却好歹能看,“刚刚的选择,你确定选好了?”   温觫礼嘴角一勾:“是。”   “那很好,山水不相逢。”以律难得抿唇低笑一声,“既废仙道,便无仙缘,后会无期。”   温觫礼颔首低眉:“后会无期。”    第26章 ②②   咸洋死都不会想到,自己全身筋骨被废断,还会被人拴着狗链拖在大街上晃荡。   这个方法由秋绍兴友情提供,宋柃大大温情实施。   “你是怎么抓到他的,温觫礼?”宋柃蹬着靴子,一面甩着铁链笑嘻嘻,“一觉醒来就得到这么个玩意,有点爽。”   “没什么,”温觫礼看她,“关于梦里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梦里?”宋柃听得一脸懵逼,“什么梦里,你在说什么?”   温觫礼的眼眸划过一丝失望,紧接的又消失的无影无踪:“无关紧要,任务已经完成了,我……打算不求仙了。”   “什么?”跟上来的尹道平瞪大眼,“温师姐……你可是在开玩笑的?”   宋柃不高兴地皱眉:“温觫礼,你有没有搞错,仙道是你想不求就不求的吗?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欠我什么?”   温觫礼微笑:“忘了。”   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尹道平一阵激动:“温师姐,你要知道我们求道之人最注重的可是持之以恒,你千万要想好……”   楚轩背着他极其难受,直接嚷嚷出l受吧,你这么抖着……”   尹道平小声嗫喏“抱歉”后就垂下头,一声不吭了。   楚轩看着也挺难受,开口安抚他一两句,复而对温觫礼道:“温道长可想好了?”   “没有,她没想好!”宋柃抢先她一步低吼出声,她竭力拽住她的衣襟,咬牙切齿道:“你不要仙道没关系,但是你想过没有,你怎么向你师父交代,你又怎么向我交代?”   温觫礼低头微笑,俯视她的眼带着讪笑:“我师父死了,宋柃。”   “再说了,”温觫礼笑得愈发无情,毫不留情地掰开她拽紧自己衣领的双手,“是你自己要跟着我的,我可从来都没有逼迫你。”   是啊,是她一心一意,是她死皮赖脸,是她……   宋柃绝望地垂下手,苦笑地转过身:“那真是叨唠了,温道长。”   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所谓修仙只是她们认识的契机,只是栓紧她们微薄关系的闩纽,微不足道,一催即毁。   那一寸冰凉的视线,笼罩着淡淡的惆怅和漠然,刺得温觫礼心口一痛,汹涌澎湃的血液突然灌顶,黑血咳出,笼罩黑夜。   天云突变。   两道身影从床榻飞速挺立。   “我要见她!”   “啪拉拉”的推门声躁动,倾盆大雨溅湿走廊,宋柃发丝紊乱,有人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若隐若现。   她的心怦怦直跳,但精准的直觉分分明明地告诉她,是那个人了。   一定是那个人了。   是她喜欢的人了。   这不是梦,就算这是梦,她也愿意,万劫不复,赴汤蹈火。   “扑棱棱”地暴击倒在温觫礼怀里,满抔清香袭来,淡淡却萦鼻,迷惑着她的眼。   “我喜欢你!”   “就算你是女子,我也一样喜欢你,我不管其他人如何看待,也不管你是否觉得我恶心,但是这里绝不会说谎。”   宋柃难得如此认真,字字诛心,绞杀着她柔软的心脏,温觫礼眼眸一柔,吻向她的眉头。   “我不求仙道,是个又穷又没用的道姑,这样的我,你还愿意喜欢吗?”   宋柃垂头,语气铮然如利刃——   “愿与君,生死不负。”   轰隆隆地几下,隔壁两扇房门同时被推开,苏赖赖一脸诧异地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瞪目结舌:“……卧槽。”   “看什么看!”宋柃眼尖,当即就发现了在偷窥中的众人,咳嗽两声愤懑道,“没见过别人秀恩爱啊,有什么可奇怪的?”   秋绍兴伸着懒腰撇撇嘴:“在松湖存爷就觉得你们之间哪里不对劲,果不其然。”   “嘁,老狐狸。”宋柃翻了个大白眼,牵起温觫礼的手,美滋滋地宣布,“从今天开始,天地可鉴,温觫礼就是本姑娘的娘子啦~”   温觫礼旦笑不语。   “我同你发小了这么多年,居然看不出来你居然有这种癖好,莫非你以前其实一直……”苏赖赖越想越惊悚,“卧槽,宋柃我还是赶紧和你断义吧。”   “谁喜欢你这傻货玩意了,该死哪去死哪去!”宋柃白眼大翻,秋绍兴报臂在旁,“先不说这个了,只一个晚上,什么事情让你们……”   温觫礼挑眉,拉着宋柃过去:“意轻轻和咸洋,布设的梦境,所以呢,这是我最后做的一件事了。”   “把意轻轻抓出来,还世间公道。”   “说实话,你们迟了一步,”苏赖赖颦蹙,“轻轻跑了。”   “……跑了还要怎么抓?”宋柃看向温觫礼,只见后者笑道,“苏小姐,不要再调笑我们了,意轻轻小姐和您关系好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其它什么话你心中必然有底,话不多说,请把她交出来吧。”   苏赖赖脸一黑,后退几寸:“你是不是认出谁了?”   “苏赖赖可没有这种半夜不睡觉的习惯,”秋绍兴嗤笑,“那傻丫头一般都和宋柃一个德行,睡得和头猪一般无二,还会流口水,爷都不想对她评头论足了,而且她的脾性你恐怕还有很多不知道吧,咸洋。”   “只是认识就知根知底?”   秋绍兴冷嗤:“怎可能,当然是因为我们是道侣啊。”   宋柃对其言嗤之以鼻:“你自己暗恋人家,还道侣,说的这么不要脸,真是……”   温觫礼摸了摸炸毛的宋柃:“好了,时候不早了,把他拴起来吧。”   于是乎,梦中的事情又开始了一遍。   咸洋:“这种傻x事情为什么要让老子再经历一遍?”   “因为你是傻x啊,所以当然要经历啦。”宋柃怜悯众生一般,“傻子的必经之路。”   咸洋:“……”   好一阵穿廊越堂,几人终于被软根咸洋带到了关押苏赖赖的房间,秋绍兴主动接过照顾苏赖赖的任务,而咸洋。   这个命,就不能太好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再过几章大概就要完结了。 第27章 ②③   百姓唾骂,人神厌弃。   咸洋坐在自己当年最为不屑一顾,最为嗤之以鼻的囚车里,目空一切。   炽热烈焰犹刑刀,切割着他的皮肉,他冷笑着接受群众抛来烂蔬臭蛋的疯狂洗礼,血丝涨红着咆哮:“哈哈哈,真可笑——”   “老子为你们征伐北匈,除了妖,你们开心了,虚情假意地恭维我,然后背地里偷偷忌惮我,防备我。”咸洋狰狞的笑容在残阳里,“意轻轻啊意轻轻,你也是和他们一样贱,我好的时候跟着我,现在还要和他们一样,为我做事不好吗?”   “是他们对你好还是我对你好,你敢不敢问上苍,我哪点对不起你,啊?”   “我不甘心啊……不甘心。”   血液喷涌齐发,人群传来雷鸣般的鼓掌声,有人匆匆路过,似有似无的目光撇了一眼,最后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咸洋,这辈子本来就是个笑话一样的存在。   他杀人,害人,死不知悔改,一心以为别人残害他,迫损他。   他认为人心本恶,被当年汹涌的仇恨蒙蔽双目,心思敏感刁钻。   “那当年的仇恨又是什么?”宋柃加了一块豆腐,巴扎巴扎猛嚼,“杀人放火抢劫?”   “当然不可能,你别是个傻子吧。”苏赖赖鄙夷脸,接连转了个话题,“我说啊,秋绍兴你怎么讲话的,你暗恋我啊?”   可能看上你。”   “那你……”   秋绍兴翻白眼:“不然,爷是你奶爹,被搞死差不多?”   温觫礼兀自憋笑:“罢了罢了,这成事情算是解决了,咸洋当初遭受了的罪责和他现在所构造的罪已成定局,便不要在计较下去了。”   “哦,这么说我可爱的娘子知道了还不肯告诉咱们咯?”宋柃跳起来像只大哈巴狗一样搂住她,“娘子娘子,说一下嘛,么么哒~”   苏赖赖不忍直视,嘴角抽搐过头:“马丹,辣眼睛。”   秋绍兴显然习惯,一本正经地喝着茶。   楚轩和尹道平正在叽叽喳喳地闲聊着什么。   温觫礼抱紧她,笑道:“咸洋的事情你去打听一下周边的人就知道,这件事流传许久,虚实不定,可考察的也就只有官府所提供的资料,不过后来经贫道查证,咸洋不仅仅只是一个捉妖师,还是一个杀伐疆场的少年将军。”   苏赖赖疑惑道: “此话怎讲?”   “咸洋所设梦境,不小心被贫道和宋柃窥探一缕记忆,贫道便悄悄投了追忆散,发现这位少年将军和秦家姑娘青梅竹马,秦家姑娘随他征途,后这位将军讨伐一地时,遭副将陷害,沙场失利,身败名裂。”   “这位副将,仰慕秦家姑娘美貌,野心勃勃,蓄谋篡位多年,从此以后,少年将军臭名昭著,隐姓埋名成为捉妖师,一开始还好,后来因受尽世人白眼后,阴阳颠倒,黑白不分。”温觫礼替宋柃去添了一碗薄饭,“最后铸就了现在的咸洋。”   “靠,那位副将也太贱了吧。”宋柃不忿,挑了一筷子菜往嘴里塞,“那位秦家姑娘不会就是意轻轻吧?”   “对啊,我们阿柃真聪明。”温觫礼摸了她的脑袋一把,顺便揩了一手油,“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每次都这么说,俗套庸俗。”宋柃哼哼唧唧,“意轻轻跟着他这么受罪,还心甘情愿,真不容易。”   “今天早上,咸洋被处刑时,意轻轻也轻生了。”楚轩抽话出来,“殉情吧大概?”   众人纷纷沉默的吃了一会,宋柃这个话唠忍受不了气氛,悠悠开口:“我说,为了庆祝我和温觫礼新婚快乐,咱们去放河灯庆祝一下吧。”   苏赖赖首当其冲地喷了一口茶:“你还好意思说,你看看温道长为了你,修仙都不修咯,还放河灯,放个鬼啊你,而且你们俩结个屁婚,拜过没有?”   “天地可鉴。”   尹道平适时插嘴: “高堂呢?”   宋柃撵紧拳头:“尹道平你是不想嫁师姐,还是找打。”   尹道平顿时就不说话了,默默低头扒饭。   “这样一来,我倒还未见过你父母呢。”温觫礼微笑,“要不……”   “不用如此麻烦,”一个肃着脸的中年男子缓缓走来,“什么话,不如现在就说清楚,温道长。”    第28章 ②④   气氛僵硬如铁,宋柃美目圆睁,霍然站起,惊叫出声:“爹?!”   “跪下!”   玄铁般的命令喊出,宋柃身子一软,直直跪地,男子走上前来,分外寒心道:“你爹我可真是没想到,你皮就皮,就是皮成你哥那德行我都不会多言半句,可你都干了些什么?”   “同一个女子在一起,还还还……”男子气得七窍生烟,又转头看向温觫礼,语气疏离而冷漠,“温道长,我知道是小女一时糊涂,导致你们皆误入歧途,您心中自当清楚,修道者抛弃红尘杂念,才可得道,恕我直言,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她同你在一起。”   温觫礼眼神冰凉,语气确实毅然决然:“贫道确实考虑过了,知道自己的得失利弊,宋太傅的奉劝我铭记,却恕我无法接受。”   “不知悔改,妄为修道者!”宋父怒斥出声,秋绍兴看不下去了,忙来劝,“宋老兄啊,不必如此,这事情其实也不坏,你要传宗接代宋俗不也给你添过子嗣了,何必咄咄逼人呢是吧?若怕家丑,就锁紧了便是。”   “天下无不透风的墙,”男子横眉冷哼,“秋绍兴,我托付你来教管宋柃,并非是要看到如此结果,你我交情甚笃,话我未必是听不进去,可你看看,我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家中出了一个……”   “磨镜,”宋柃抬起头,凝视他,“我是磨镜,爹。”   她冷漠的态度刺得宋父胸腔阵痛,直从旁拽起笤帚就要打她。   “啪嗒——”   温觫礼猛咳血痰,拥住宋柃,轻轻揉住她软软的发丝:“宋柃,不要逃走。”   几十条飞痕“啪啪”落下,血珠挥洒,“唰唰”洗地,宋父是练过武的,身子骨硬朗不说,打人力道也是凶残如斯,宋柃被温觫礼禁锢在怀,根本动弹不得。   “啪嗒嗒”眼泪如泉,温觫礼抱的太紧,勒得她全身发麻,她颤声瑟瑟:“不要了,不要了……”   “不要我了,温觫礼。”   “不会的,”温觫礼吻向她的唇瓣,“我爱你,真的。”   旁人不忍卒看,秋绍兴拽走笤帚,厉声骂道:“宋慈,你仔细看看,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宋慈眼神一怔,看向遍体鳞伤的人,护着崽一样的动作,小心翼翼,视若珍宝。   “宋太傅,”温觫礼血污满脸,“你打死我无关紧要,她是你女儿,对你来说重要至极,自当珍重,若是你真的不愿,我愿意……”   “离开她。”   宋慈颔首:“既然如此,孺子可教也。”   说罢,又厉喝一声:“还不快走,在这给我宋家丢人现眼!”   “你真的要放我走吗?”宋柃泪流满面地抚上她的脸,“你乐意放我走吗?”   “不乐意也得乐意,”温觫礼笑,“我是真的喜欢你啊宋柃,喜欢到快要疯掉了。”   “这里告诉我不能疯,也告诉我要活着,要见你,看到你幸福快乐,就算得不到,你好便好了。”温觫礼阖眼,“快走吧。”   她的力度全脱,宋柃怔然,发疯似得扑过去要抓住她,却被猛冲来的仆役抓住往后扯。   “温觫礼!”   温觫礼在地上对她无声一笑,做了个嘴型。   她说——   你要等我。   白驹过隙,五年后。   廊桥有雨绵绵,一人买簪,一人拂荷包。   两人语笑晏晏,相视有蜜意浓情,相扣十指,并肩而行。   小贩笑打趣其中黄裳女:“可问对方何人?”   黄裳女子莞尔,眸有万水千山。   “我的一个道姑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了,皆大欢喜。 但过程并不是我所想的,文中最后的几句话(五年后)确是一开始就拟定的结局。 在此感谢各位,耐心观看本打脸狂魔的破烂文,甚是感谢!!!